纸拉门“刺啦”一声被人从外拉开,一枝白色山茶从后探入,花瓣上还带着雪花消融后的水珠,清丽高洁的山茶花在晶莹水珠的衬托下越发娇嫩动人。
嘉子有些惊喜地接过山茶,动作间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碰到了宇智波熙的手背,好冰。
像是刚从雪堆里拔出来的温度。
视线落到来人的肩头发梢,果然发现了暗色的水渍,在外面待了很久吧?她有些生气宇智波熙如此不爱惜自己,又觉得自己操的心实在太多,宇智波熙上次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自己竟然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关心她。
算了算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管那么多呢。嘉子破罐子破摔,一手拉着宇智波熙,一手握着花枝,随口道:“你怎么来了?”
拉着宇智波熙来到摆放在榻榻米上的矮几前,嘉子才松开手,她俯身将山茶花插进精美雅致的瓶中,拿起自己刚才抱着的小手炉塞进宇智波熙手心,语气嗔怪:“这个天气去摘花,你是不是傻了。”
宇智波熙捧着手炉不发一言,像个呆呆愣愣的人偶一样任由嘉子用暖呼呼的披风罩住她,嘉子早已习惯了宇智波熙的沉默,坐在她旁边欣赏了一会儿瓶中的白色山茶,有些好奇:“这次怎么是白色山茶?之前一直都是红色的椿花。”
不过白色好像和雪天更配,嘉子想起来某个因为宇智波熙摘花而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人,揶揄道:“该不会是那树椿花都被摘完了吧?荻生老板又该小气地找你要钱了。”
“不是,那棵树死了。”宇智波熙靠着矮几没什么精神,“树被雷劈死了。”嘉子有些吃惊,叹道:“荻生老板一定很伤心。”
伤心吗?好像是有些,宇智波熙费劲地回忆起荻生隆那张满是沟壑的脸,“我帮他的树用过忍术了,说不定还能活。”
宇智波熙到荻生隆家的后院时,正好看到他坐在廊桥下唉声叹气,她本来只想摘一枝花的,见他实在可怜,主动显露了踪迹。看到她的时候,荻生隆脸色亮了,很快又叹起气来,“你来迟了,树死了,什么花都没了。”
冬天竟然还有被雷劈死的树,宇智波熙怀疑荻生隆倒卖粮食的坏事做多了,老天看不下去才落雷劈死了他最爱的椿树,但她和老头子也认识很多年了,不好这么落井下石。
叹气叹得她心烦。
宇智波熙踢了踢地板:“带我去看看吧。”
果然被劈死了,一点生机都没有,焦黑焦黑的树干,一摸就酥脆掉皮,看着心爱的椿树一个劲儿地掉渣,荻生隆心疼地眼都红了,“别摸了,别摸了!好歹留个全尸。”
宇智波熙没再折磨这个上了年纪的干瘦老头,先是改变了被雷劈过的土壤成分,又用上了医疗忍术,扎扎实实地用自然能量给树治疗了一遍,还用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死死瞪了几分钟。
“没气了,死的不能再死了。重新买一棵吧,反正你有得是钱。”
“庸俗!”荻生隆一甩袖子,“老夫爱的不是椿树,是这一棵树。”
“是是是,你不爱普通的树,只爱第一次赚钱买下的树。”
什么毛病,治病还治出错了,她这个快死的人还没发脾气,你还生上气了!轮得到你生气吗!她还生气呢,一棵树也和她作对,明明想要更加完美的结局,红色的断头花,“啪嗒”一声整个落地,那样的死亡会更美吧?
都怪该死的天雷。
宇智波熙很不爽,折了远处的白色山茶转身就走,荻生隆气呼呼地从鼻孔喷出粗气,看着飞檐走壁,出入他家犹如平地的宇智波熙很是愤愤,和他耍哪门子脾气?
要不是看宇智波熙一脸衰相,他才懒得理。不过,那家伙又受什么刺激了?好歹认识多年,他勉勉强强算十分之一个长辈,关照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荻生隆决定等雪彻底化了就重新买一棵椿树。
宇智波熙那个小混蛋在南伊豆的情人还挺喜欢这花,他就勉为其难地再帮帮她好了。
嘉子有些感慨,她认识荻生隆是和宇智波熙的第五次见面,她那时候很好奇宇智波熙是在哪里找到的红色山茶,就像是它的名字“椿花”说的那样,这是一种只在春天开放的花,深秋乃至隆冬怎么会有?
既然对此感到疑惑,嘉子就去问了宇智波熙,她当时窝在被子里睡觉,被她推醒的时候睡眼惺忪,语气不满,带着点撒娇意味地向她抱怨:“不想起床,好困,我要睡觉。”
嘉子觉得宇智波熙那时候很像她家里的妹妹,每次她早上叫醒妹妹的时候她就会这样耍赖皮,不过她会抱着她的脖子撒娇,磨得她松口以后重新钻进被窝踏踏实实地睡回笼觉。
宇智波熙不是她的妹妹,她很快就清醒了,听到她的好奇,她抱着她飞出了南伊豆的窗户。
夜里的风簌簌吹过她们的头发,嘉子真正地体会了一回忍者飞天遁地的能耐,她窝在宇智波熙的怀里一路飞出了花柳街,明亮的眼睛新奇地张望四周,风变得很自由,树上的虫子啃咬着树皮,鸟儿拍打翅膀,天上的云很配合地露出明朗的月亮。
她们一路跑到了荻生隆家,不合时节的椿花都是他花了大价钱找专门的忍者进行养护的。
初见,嘉子以为荻生隆是个很严肃古板的人,他长了一张端庄的脸,但是很快,嘉子就改变了对荻生隆的看法。他跳着脚气愤地指责宇智波熙又来偷他的花,说每月一枝花已经是极限了,再多树就要秃了。
气冲冲地指责过宇智波熙后,荻生隆又喊了仆从准备点心,他语气不大好但很周到,茶是宇智波熙喜欢的,点心也是不会让宇智波熙感到腻味的半糖点心,临走前,他打着算盘让宇智波熙付钱,好像是这么说的:
“不跟殿下合作也就算了,竟然和那个笑面虎同流合污,既然那么有钱,以后点心、茶水、花给我统统付钱。”
宇智波熙当然没给钱,她当着荻生隆的面逃了单,并且逃单时又为她折了一枝开得正好的花。
嘉子不急着回去,宇智波熙自然也不急着送她,眼看天快亮了,两人一起去了早市,热气腾腾的一条街道,她们一起吃了小份的早点。
早饭时氛围很好,嘉子说起自己在平谷城生活的趣事,询问宇智波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可以分享给她。
她没拒绝,但似乎趣事不多。
宇智波熙觉得很多忍者的趣事在普通人眼里根本就算不上趣事,她挑挑拣拣说了几件事,族人一起切磋,谁打赢了谁,谁总是因为同一个忍术吃瘪,谁又中了谁的幻术。
好像觉得光说这些打架的事会让人认为宇智波是一个很不友好的家族,宇智波熙托着下巴说起宇智波洌和宇智波梨香谈恋爱的笨拙,奈奈画画时的认真,真子做饮料在族地贩卖的自豪,最后她以一个总是捉弄女人的族兄结尾。
嘉子听得很认真,在宇智波熙气愤地结束分享时笑起来,“蕴也喜欢生优子喔。”宇智波熙瞪圆了眼睛,有些呆呆的可爱:“喜欢不是这样吧?”
她仔细回想过去,发现宇智波蕴也好像真的只是嘴上厉害,说了八十遍要为宇智波迎来一名漩涡族人,结果自己一个劲儿地给生优子塞钱还塞漩涡的封印术卷轴。
原来是宇智波亏了。
哼,成年人的肮脏世界。
嘉子的思绪越飘越远,慢慢飘回了第四次见面,那一次,宇智波熙第一次带来椿花和高岛屋的点心。
嘉子完全没想到,宇智波熙,这个她的仇人会把自己那些无意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想到花末会闯进她的房间。
花末是被家人卖入南伊豆的,她一心想要赎身离开,宇智波熙对嘉子的特殊之处,让这个年龄尚小的女孩儿看到了希望,她等了很长时间,终于等来了宇智波熙。
花末求宇智波熙救她离开南伊豆,语无伦次,嘉子以为宇智波熙不会答应。
她看起来不是很热心的人。
嘉子也担心花末涕泗横流的模样会惹宇智波熙不悦,她们之前的三次见面,每次宇智波熙都不怎么愉快,第一次杀人,第二次沉默一夜,第三次更是因为她的莽撞发火,虽然她每次都直接或间接地救了她帮了她。
可宇智波熙是她的仇人。
嘉子那时候还不怎么相信宇智波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