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人呢?”
“不对啊,”戚敏学猛地凑近,一脸认真地皱眉:“他可是要带你回京领罚的,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乌蔓抿紧唇瓣,抱着被子往后退了退。
“你可知魏家那位老夫人,便是在灵堂也在咒骂你,恨不得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戚敏学歪头看她:“你不害怕?你竟会愿意同他回去?”
“不愿意又能怎么办?”
“我带你走,”戚敏学不假思索道,“只要你点头,我带你走。”
乌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他。
厢房外头十分安静,魏恒人呢?被他支走了?
这一路戚敏学都没追上来,应当是被魏恒的手下拦住了。
乌蔓视线扫到他眉眼,才注意到。
“你受伤了?”
戚敏学不自在地将脸侧过一边,左脸上零星的淤痕与伤口突兀,打破了他眉眼的风采。
“你别看、”
戚敏学语气很不好,犬牙抵在舌尖,刺出尖锐的痛。
他眉眼阴沉,魏恒那些手下也不知是收的什么命令,揍人专挑脸上揍!
若不是他躲得小心,都要留疤破相了。
好不容易将人调走,戚敏学语速飞快道:“他很快就要回来了,赶紧起来跟我走。”
乌蔓眨眨眼:“去哪里呀?”
戚敏学微愣:“江南怎么样?那儿风景最不错,经济也富庶,你会喜欢那里的…往东边去也行,找个临海的地方、”
他觑见什么,猛地怔住:“你笑什么?”
乌蔓闷声地笑,望着戚敏学的眼神,无奈又可怜:“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会跟你离开?”
戚敏学简直要疯了:“你要回去?拜托,不会是魏恒哄骗你他会护着你吧?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城是什么情况。”
他声音越发尖利:“不说官府扣问,便是魏家那关你如何应对?就算魏恒能将你留下,魏家人必定要你为魏洮守节,你宁愿守活寡…”
戚敏学声音戛然而止。
他也不是个蠢人,看着乌蔓的眼神,阴鸷的骇人。
“你又在打魏恒的主意。”
他语气肯定,带着不可置信的燥怒。
“你宁可吃回头草,宁可回去踩魏家这摊浑水…”
戚敏学快气疯了,他头一回没收着力气,抓着乌蔓的脸,捏的泛白:“你也不愿跟着我,是这样吗,乌蔓?”
脸颊生疼,乌蔓确依旧在笑。
“好可怜啊,戚敏学。”
“你还是去喜欢喜欢别人吧,你这样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凭什么…”戚敏学眼眶通红,却没有要落泪的意思。
血丝弥漫在眼底,好似要破开屏障,淌了满脸。
“我戚敏学到底哪里入不了你的眼,乌蔓,你就这样看不上我!”
“我早就说过了,一定要说的那么明白吗?”
乌蔓看着他的歇斯底里,慢吞吞道。
“戚敏学,我嫌你脏的。”
咚、
心跳像是停滞一拍,戚敏学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瞬间大脑空白,手上的力气也松了。
乌蔓轻巧退出来,揉着自己的脸,漫不经心道:“我以为我先前已经说的够明显了…”
“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选择你的,别人碰过的,我不会想要。”
乌蔓的唇瓣那样柔软,上下一碰却能说出这样漠然的话语。
“不要再来找我了,就算我会死在京城,你也不会成为我的选择的。”
明明是在伤害他,眉毛却轻巧巧地下压,摆出一副泫然欲泣,十分心疼人的模样。
好似说出这些真相,是她大发慈悲的怜悯。
“好好做你矜贵的戚家子,早些忘了我吧。”
戚敏学:……
像是收到了耻辱,又觉得难堪。
他面容红透,又迅速衰退成惨白。
受不住一般,甚至身形摇晃地往后退了退。
“永盛世俗风流,才子多会下花楼,这…”
戚敏学舌头打架般为自己辩解:“这不过是一桩小事…”
“是吗?”乌蔓望着他,一脸认真地问,“才子都会下花楼?魏洮去过吗?”
戚敏学哑口无言。
“魏恒呢,他也去过?”
乌蔓自是明白,于是愈加鄙夷:“你知道的吧,若是他们同你一样,我最先也不会同他们在一起。”
“永盛夸这是风流,我偏觉得恶心。你们觉得小事一桩,我认为就是没法忽视的一道坎。”
乌蔓整理了下被褥,抬头去看:“魏恒快回来了吧,若是不想再受伤,你还是快离开吧。”
“往后我无论富贵也好,折磨也罢,你都别再跟我有任何牵连了,我不愿同你一起。”
“无论如何都不会。”
戚敏学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
乌蔓往后的那些话,传到他脑中只剩一片混沌。
他好似幻听了,雷鸣般的声音震得他脑子混乱,整个世界眩晕不已,只剩下缭绕周身的那句话。
【我嫌你脏的。】
视线都开始发晕,看不真切。
戚敏学怔愣开口,是蚊蝇一般低弱的声音。
“我没有了…”
他喃喃:“认识你之后,再没别人了、”
戚敏学又住口,也明白自己将来如何,乌蔓也根本不会再注目。
或者说,如果不是同魏洮交好,又能很好地借刀,从一开始乌蔓就不屑于理会他吧。
戚敏学猛地闭上了眼。
世界都开始崩塌碎裂,他的心动,他的傲骨,他身为戚家名门之后的尊严,统统碎得一塌糊涂,成为脚边弃如敝履的废墟。
“你会后悔的。”
戚敏学再次睁开眼,望着乌蔓的眼神里,如同火焰燃烧。
“我等着你,乌蔓。”
戚敏学好似又成为了那个满身骄矜的戚家子,俯视着乌蔓,恨意难消。
“我等着你这样刻薄的女人,粉身碎骨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