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易安藏在袖中的短刃完全没入身体,他摁着刀把呆滞一瞬,似乎不敢相信弑帝竟然是这般容易。
“安…侍郎……”
景明檀靠在柱子上,艰难抬手拽住明易安的裤角,“你……为何……朕……”
明易安一脚踹开景明檀,仰头狂放大笑。
满是火烛的灯台被故意推倒,纱帘瞬间被点燃,被火包围住的景明檀视线逐渐模糊。
一个白玉核桃挂件不知从何处掉落出来,发出清脆响声。
“朕……不甘心……”
不甘心!!!
景明檀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赤裸,一只手伸过来摁住她的脑袋,她惊惧地想要挥开,却发现自己被包裹成一个粽子,完全动不了分毫。
景明檀瞪圆眼睛,八岁的展淑眨眼间猛掐了她脸颊一把,才开口朗声将展母唤过来。
“姐姐醒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景明檀都被迫桎梏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怀中忍受她的哭嚎。
“娘。”她开口叫一声。
展母应着,用她头上发丝擦眼泪鼻涕,顺便将她勒得更紧了。
母女之间如此温馨的场面,角落里的展淑眼都不错地观察着被子卷里面的姐姐,殊不知姐姐也同样在冷脸凝视着他。
“他是谁?”看上去莫名其妙有些眼熟。
“我的乖女,这是你同胞弟弟展淑啊,你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池塘落水,撞到脑袋失忆了?”
景明檀这才隐隐察觉后脑勺疼痛异常,“我不喜欢他,是他推得我。”而后不待展母讶异,景明檀直接朝展淑道,“从此以后,离我远一点。”
八岁的展淑似乎还没有修炼成那般妖孽精怪样子,眼底的情绪一一闪过,被景明檀全部看穿。
展淑被展母拎出去教训,景明檀摆脱被子的束缚,自己穿衣穿裙,打算离开此处。
“乖女,你赶紧回到床上躺着,娘已经吩咐了厨娘给你炖肘子。”
“娘,可否借我五百两银子,回到京城,我会如数奉还。”
展母新奇地放下展淑,展淑一个没防备,坐了个屁股墩。展母只顾着围绕女儿转,根本没注意儿子摔疼,“哟,我们良良都会说‘如数奉还’这类的成语了,看来这家教没白请,但是,京城你是绝不能去的,太远了,娘可以带你去附近的省城玩,五百两银子……正好给你置办两款头面,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女便可以闪耀四方,到谁家提亲都是一提一个准。”
展母越说越兴奋,抱起展良回到床上,就找伴夫王和商量去了。
展淑爬起身,早已习惯在家中做被忽略的那个透明小童,他甚至屁股恶劣地在地上多蹭两圈,然后再走到展良床前,一屁股安稳坐在展良的枕头上。
展淑欣赏一会儿枕头上黑乎乎的印迹,等待‘告状鬼’嚎啕大哭的告状。
谁知景明檀看他一眼后,竟然不计前嫌地伸手将他捞上来,甚至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将他抱在怀中。
从未有过的体验使得展淑呆愣。
“你叫展淑,你籍贯是哪里啊?今年多大了?可还有什么宫中当差的远亲兄长?”
展淑开始挣扎,一巴掌就胡乱摁在了景明檀的腰腹处。
“啊。”景明檀大喊一声,摸摸自己,“没有伤疤。”她明明被短刃直接捅穿,为什么没有伤疤?
小童被她吓住,犹豫半响还是说了,“这里是永安省福寿县年东桥街,现在是晴梅三十三年,展家人丁凋零,你我二人没有兄长。”
晴梅三十三年?
景明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甚至这具身体也不是她自己的。
她不再是三殿下。
甚至不是皇室中人。
嘴角勾起来,景明檀猛地埋头亲了一口怀中的小童,哈哈,她自由了!!!
她获得了新生。
从此以后,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
不用再当劳什子傀儡皇帝了。
展淑没料到姐姐会亲他,直接僵硬。
“不对。”景明檀突然恢复理智,“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叫展淑,永安福寿……你是哪个淑啊?”她掰着手指头算年份。
“贤良淑德的淑。”
景明檀抽风似地将他推开,展淑也是没有预料,直接倒栽葱般倒下床。
“西君。”景明檀爬过去,震惊地望着疼得眼底带泪花的展淑,她凑过去认真地就着这个别扭倒栽葱的姿势观察对方,“怪不得眼熟,你还真的是朕的西宫展侍君。”
“你果然是在装疯卖傻报复我!”展淑推开她,哭着跑走。
景明檀还处在惊讶中,但身体已经先一步朝厨房方向走去,“现在找一把刀将他就地解决,以绝后患岂不是完美?”
幽暗的西宫。
展良提着刀,半身是血的往花园处走。宫内侍女有一个是一个全部吓瘫软,跪在地上,忍不住磕头求求佛祖保佑自己。
王贤将两指间夹住的棋子放置,烛火映在半边脸上,“圣上,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展良将刀插入棋盘之上,震得所有棋子全部移位。
“圣上好兴致,练完刀术,莫不如与臣侍手谈一局?”
展良用手指抹干净下巴未干的血,凶的犹如恶鬼,“我与展淑的棋局早已完结,他输我一子,用命偿还。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妄想与朕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