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确不会在半夜给园丁打电话,通知他自己要开花了。
但兢兢业业的园丁却会在玫瑰开花之前,主动跑到它面前眼巴巴地守着它。
即便这玫瑰花田的主人并不是他。
这种过于敬业的精神,在镜子国或许会被称之为“工贼”。
此刻,工贼随亦可正和玫瑰花田的主人贾臻真并肩坐在花田边的长椅上。
“听管家说你在庄园适应得很好。”贾臻真看着月光下,随风而动的玫瑰花田再次回想时童年时遇到的那个黑发小男孩。
奇妙的情绪在他心底发酵,某个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仲夏夜,找到了在盛开的玫瑰花下一眼见到那个黑发男孩的心情。
他留意到随亦可的头发也是又黑又亮的,便不自觉将这份情绪弥散到他身上。
贾先生的心情似乎是有点儿好的。
一旁的随亦可也察觉到了这点,攥紧的手微微松开一些。
他借着月光打量着贾臻真的侧脸,男人恰到好处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与薄唇勾勒出一条姿态完美的曲线。即便是直男随亦可也很难不被他吸引。
何况,这个一向脸色很臭的男人此刻正在夸奖他。
“你做得很好。”贾臻真的目光从花田里收回,落在身边垂着脑袋的男人身上。
随亦可头垂得很低,并紧的双腿在听到贾臻真的夸赞后不安地轻晃一下。从贾臻真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漆黑的头发,和黑色镜框下一点雪白的鼻尖。
随亦可害羞了。
他工作了那么久,从未收到过如此直白的夸奖。
无论他多努力,做得有多好,他的同事和领导们都极少夸赞他。偶尔他的领导夸他一次也总是伴随着很强的目的性,不是安抚他连续加班的暴躁情绪就是给他画大饼。
总之,虚假有余,真诚不足,让人听起来不那么开心。
所以现在,听到贾臻真发自内心的直白夸奖,随亦可真的很开心,开心得都要飘起来了。他从来不知道认真工作竟然会收获如此巨大的成就感。
“谢谢您的夸奖。”
他克制着兴奋,不敢抬起脑袋,生怕自己脸上的表情会吓到贾臻真。
贾臻真的视线在他脑袋上停留片刻,语气又严肃起来,“但这么晚了,你不该一个人来玫瑰花田。”
“被园丁组的其他人看到,或许会觉得你破坏了他们的规矩。”
“我看他们都熄了灯才出来的。”随亦可狡辩了一句便很快认错,“不过您和华叔都这么说,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风吹来几片云彩遮住了月亮,夜色愈发浓郁。
贾臻真喉间一痒,偏头咳嗽了起来。
“您生病了?”随亦可担忧地看着他,他咳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没事。”贾臻真摆了摆手,坐直了身子。他缓了一会儿,从长椅上起身,“太晚了,回去睡吧。”
“哦哦,好的。”随亦可跟在他身后,从玫瑰花田中央那条狭长的小道上穿过。
夜风将馥郁的花香送至两人鼻尖,窸窣的虫鸣响在他们脚下,整个玫瑰花田宛如一副安静又绚烂的油画。
走在前边的贾臻真经过那片新移栽的白玫瑰时,突然停下脚步。他记得那天那个小男孩就是在那里哭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随亦可在他身后开口,“这片白玫瑰是新移栽过来的。估计明天傍晚就会全部盛开了。”
贾臻真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蔓延在两人之间的沉默让氛围有些尴尬,直到在主楼前准备分别时,贾臻真才再一次开口。
“那日舒究过来,可对你说什么了?”
“舒究?”随亦可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若不是舒究那张脸实在是美得雌雄莫辨,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他想起舒究临走前告诫自己的话,自觉舒究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跟贾臻真走得太近,他甚至一度怀疑过舒究喜欢贾臻真。
只是舒究明明说过,贾臻真是独身主义,他若是真喜欢贾臻真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随亦可不知道贾臻真突然提起舒究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俩私下关系如何,只能谨慎地开口。
“舒究先生气质温润,思维缜密,条理清晰地将镜子国公民守则从头到尾给我讲了一遍,让我受益匪浅。”随亦可说完,小心的打量着贾臻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