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然扬起,笑意凉得像刀锋:“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吗?”
简云没出声。
“婚也结了,酒也喝了,今天我搂谁、亲谁,怎么,影响你形象了?”方北声音压低,却字字咄咄逼人,“你不是最擅长处理这些吗?”
这时白敛也抬起头,故作无辜地一笑:“哎呀,简总也在?”他笑得乖巧,但眼神里藏不住尖锐的火花,“这几天您忙前忙后地给北哥张罗婚礼,累坏了吧?我听说,流程、时间、音乐、桌花、宾客,好像全靠您一个人呀?”
方北勾了下唇,没插话。
白敛继续靠近他,仿佛是想安抚:“不过也辛苦你了,结婚这种事,另一位新郎都没空参与。”
简云手指捏紧杯壁,声音却依旧温和:“白先生,好像没人邀请你过来。”
“你也没资格赶我走吧?”白敛眨了下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简云站在他身前,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应,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方北。
“你放心,酒我会敬,戏我会演。”方北笑了笑,低头凑近他耳边,呼吸几乎拂过他的鬓角,“你辛苦筹备了这么久,怎么着我也不能让你的独角戏冷场。”
他说完,直起身,轻轻抖了抖袖口,眼里那点掩饰不住的狠劲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白敛离开前,还转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唇角勾着,像是在说——
你赢了婚礼。可他今晚属于我。
简云望着方北走进人群,白敛像个得宠的小动物贴在他身边,而他就像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举起酒杯,笑得疏离又潇洒。
而他留在原地,握着酒杯的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这场婚礼,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方北用尽全力在反抗的舞台。
而他,是被迫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个人。
简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方北俯身吻了吻白敛的额头。
那动作温柔,近乎怜惜——像是在送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回家。白敛一边抱怨着什么,一边又笑,又拉他手不肯松,像每一个沉溺的情人。但方北并没多留,只是将他推进车里,然后关上车门,转身就走。
简云站得太远,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看见车灯亮起,白敛的车驶出别墅区,融进夜色。
他没有预想中的那种被撕裂般的怒意。
反而是一种钝钝的刺痛。
和随之而来的,一点近乎可耻的松口气。
他一直以为,白敛会留宿。
简云抬手轻轻捏了捏鼻梁,刚要转身,却听到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笑得暧昧不明。
——是那位和方北才刚认识没几天的伴郎。
男人身材高挑,穿着修身西装,领口不规矩地散着,正倚在墙边,手里还拿着半杯香槟。他正好拦住了方北的去路,侧过身,贴得很近,眼神里带着不掩饰的打量和邀约。
“终于送走了?”他笑着问,声音带着点醉意。
方北侧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在等?”
“等你啊。”那人眨了眨眼睛,语气轻佻,“婚礼主角,今晚总得给我个机会吧?”
方北没答话,下一秒,却慢悠悠地抬手,将手中空了的酒杯递给对方。
伴郎接过那杯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北一把揽住了腰。
“走啊,”方北低声笑了笑,“来都来了。”
那人轻声“啧”了一声,眼睛一亮,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走向楼梯。两人从简云眼前穿过去时,甚至谁都没有刻意避让。
简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直到方北拐进走廊,推开的是隔壁的客房门,不是他们的主卧。
门轻轻合上了。
那一声“咔哒”,像是把简云也锁在了方北的世界之外。
宾客还没完全散去,客厅里还残留着音乐和笑声。他却像是被丢在世界的边缘,空白、迟钝,甚至连伤口都还来不及疼。
他缓慢转身,回到主卧。
新房里布置得妥帖,床铺整洁,连婚鞋都还摆在地毯边,一切都像在等待一场真正的入场。
但属于这场婚礼的两个人,却只来了一个。
简云走到阳台,拉开玻璃门坐下。风很轻,夜很深。他把外套解开,靠在藤椅里,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
他不需要听。
他知道隔壁正在发生什么。
隔着一层墙,屋外是夜色,屋内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牢笼。
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比今天更难熬。
他选择了这条路,知道每一步都会疼。
可他还是走了。
因为这是唯一能待在方北身边的方法。
哪怕……不是以爱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