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裴叙嘛,我叫裴叙,来自青云宗,略写了一个字而已。”
“……哦哦原来是这样……”
在旁边看完全程的岁晚,感觉自己的三观在崩塌。
“敢问姑娘芳名。”
陈右将茶递到她面前闻声问。
“岁晚。”
裴叙顺其自然的接话,“岁岁年年的岁,桑榆非晚的晚。”
“好名字好名字……”陈右喃喃念着。
……
一场闹剧过去,三人终于开始坐下来切入正题。
听陈右说,他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虽然是男人,但花的功夫却不小。
所有的用料都是他亲自监工,不可能有人会在其中做手脚。
岁晚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他说他开的工钱是那一条街上最高的,福利优厚为人实诚,用的人也是跟了他许多年的,都知根知底。
他说他和他的妻子也是因为胭脂相识相爱的。
裴叙:“那最后为何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这句话说罢岁晚就瞪了他一眼,裴叙立即噤声抿唇。
陈右低叹一口气,“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二位是要调查那个宅子吧?”
“嗯。”岁晚没有隐瞒。
“那座宅子是我赚的第一笔钱建的,上面的一砖一瓦我都熟悉无比,真没想到……”
说着陈右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看向他们。
“当年我的胭脂用死了人,那女子的父母抬着尸体在店铺门前哭诉,口口声声说是用了我的胭脂才这样的,尸体我看了,整张脸都烂完了,当时心里一慌就只想快些了解这件事,我便主动给了赔偿。”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可没想到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分店关了一家又一家,最后实在撑不住便结了工钱关店了,我本就是个农夫,现在做不成生意自是要回家的,我便将宅子卖了,一部分钱还了债,一部分给了我的妻子,想让她们娘俩找个好去处,莫要跟着我受苦。”
岁晚蹙眉,“她们就当真走了?”
“我妻子家底殷厚,嫁给我也是下嫁,即便我不主动和离,她父亲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当初嫁给我时已经和家里有了嫌隙,如今我一无所有,怎能舍得让她为我如此。”
“……”
他们两人静静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一点点弯下了腰,脸深深地埋进掌心之中,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他们两个都不好受。
裴叙起身,为他倒茶,“所以那座宅子闹鬼的事情其实是假的?”
岁晚:“……”
她也没想到裴叙会如此直接。
陈右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接过他的茶道谢,“也许是吧,不然这种事情怎会落在我头上,为什么偏偏是我……”
“……”
见差不多了,岁晚扯了扯裴叙的袖子示意他可以走了。
裴叙微微颔首后看向陈右,“没想过要回去?”
陈右一顿。
“你如今不惑之年,当真愿意如此蹉跎下去?解决恐惧最好的办法便是重走当初,然后战胜它。”
茶盏被放在了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岁晚抬眼,看向他的背影,未有言语。
两人出门之后,陈右红着眼看向他们,“方才……多谢。”
“举手之劳。”
“裴……公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
“我儿时家境不好,唯一的愿望便是赚大钱,让所有与我相同境遇的人都过上好日子,初出茅庐之难确实磨灭了我的意志,让我一蹶不振,可现在我决定了,要重新找一找之前的自己。”
“……”
……
岁晚两眼放空地走着,手上还拽着裴叙的袖子,脚下也因为有心事走得极慢,裴叙也不急,迁就着她的步子慢慢走着。
感觉到胳膊突然轻了下来,裴叙回头看她,一瞬间便对上了她有些湿漉漉的眸子。
裴叙心里一沉,柔声问道,“阿姐,你怎么了?”
岁晚忍着眼里的泪水,将自己的声线放平,“阿叙,你知道我小时候的愿望是什么吗?”
裴叙眉心一蹙,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带着抚慰,“是什么。”
她说,比起有一个家,她更想拥有许多许多钱,这样天底下便再也没有没饭吃的孩子了,包括她。
裴叙垂眼,心里如利刃重重划过,连呼进去的空气都是苦涩的。
再抬眼时,岁晚的笑意已达眼底,温和的声音却成为了他心中的调和剂。
——“阿叙,我现在很幸福。”
裴叙揽过她的肩抱住她,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声音含糊但落在岁晚耳中时却又是那样清晰。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