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昼会意,上前一步,拱手道:“皇兄,臣有一事禀告。”
白羽尘道:“讲。”
白羽昼道:“听闻前些日子宫中闹刺客,险些伤及皇兄,臣可谓是忧虑不已、泣涕不止……”
白羽尘:“别废话,说重点。”
白羽昼:“好嘞。”
随后,白羽昼正色但不正经地道:“所以,臣认为掖庭无能!臣弹劾掖庭兼御前总管太监安烬玩忽职守!”
安烬:“……?”
这显然是没事先说好的。
安烬吓得连忙请罪,还没等他开口,白羽尘便瞪了白羽昼一眼,道:“没要紧事就别奏了。”
“有有有!”
白羽昼挽回道:“臣确有要事啊!”
白羽尘扶额,道:“说。”
白羽昼嘿嘿一笑,拱手道:“既然掖庭无能,那就该有个勇于担责之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听闻先帝曾立一官职,名为‘襄政郎’,可辅政可护驾。若是这官位被重新启用,想必可解此愁。”
白羽尘见他终于说到了正点上,满意地笑了笑,道:“不错,那么……”
“湘王此言差矣!”
白羽尘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宗亲行列中,一位年逾不惑的老者捋了捋胡须,站了出来。
不必说,敢打断皇帝讲话的宗亲也只有睿王了。
大名鼎鼎的睿王大步上前,与白羽昼并肩,朝白羽尘作揖后,问道:“湘王殿下,我敢问一句,掖庭无能与襄政郎有何干系?襄政郎这个官位可是外臣,岂能插手内廷?”
白羽尘再次扶额,暗骂白羽昼真是“聪慧”。
不料白羽昼却丝毫不慌,道:“皇叔问得好。侄儿给您算算哈。”
说来,白羽昼也算幽默,魏九安在底下看热闹看得很开心,渐渐忘了襄政郎这档子事。
白羽昼笑着,道:“您想啊,襄政郎是不是皇上的臣子?”
睿王:“是。”
白羽昼见他上钩,接着道:“那掖庭的各位宦官是不是皇上的臣子?”
睿王:“是。”
白羽昼看了魏九安一眼,笑道:“那襄政郎是不是能和掖庭宦官相提并论?”
睿王:“是……吧?”
魏九安心道:“……不对。”
白羽昼笑意更甚,道:“所以!要想内廷安定就离不开襄政郎!”
说罢,又看向白羽尘,道:“是吧皇兄?”
白羽尘闭了闭眼,似乎无语至极,道:“是。”
睿王还是不服气。他知道,这事儿由白羽昼提出,就不可能是自己派系的人来担任这一职位了,与其让权力落在保皇派,不如一开始就杀了它。
睿王刚要开口,白羽尘便抬手,道:“皇叔要违逆朕吗?”
有违逆之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诸公都在,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白羽尘却微笑着看他,仿佛在等回复似的。
睿王的双手紧握成拳,皮笑肉不笑地道:“侄儿别忘了,我可是先帝册封的辅政亲王。”
白羽尘挑眉,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只是笑不至眼底:“这声‘侄儿’,是你在朝堂上可以叫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睿王外的所有人立刻跪了下去,叩首齐呼“息怒”,魏九安也不例外。
白羽尘站起身,把玩着玉扳指,冷声道:“放肆。”
睿王却还是不跪,回道:“皇上可别忘了,臣到底是宗亲长辈。”
白羽尘也不留情面,驳道:“睿王也别忘了,朕是大梁天子。执掌国玺,万民所依。”
一君一臣对视许久,睿王才朗声道:“万乘之君,真龙天子。臣岂敢违逆?”
白羽尘却没理他,反倒看向群臣,微笑道:“各位……都起来吧。”
说罢,他一拂袖,白羽昼便退回了武将行列。
白羽尘坐下,道:“魏九安接旨。”
魏九安不敢耽搁,快步上前,跪在大殿中央。
安烬走到他身前,展开金黄卷轴,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二品侍卫魏九安,人品端正,举止得体,忠心耿耿,谨慎有加。今加封从三品襄政郎,愿卿勿骄弗躁,尽心侍君。钦哉!”
魏九安重重叩首下去,高声道:“臣叩谢皇上圣恩!”
白羽尘起身,走下高台,弯腰扶他起身,微微一笑,真心一笑。
魏九安道:“臣必不负皇上所托。”
白羽尘笑道:“朕心甚慰。”
册封一事结束之后,就到了弹劾之事。
先前与魏九安对视的那位御史走上前来,作揖行礼,呈上奏折,道:“臣御史中丞俞衫弹劾睿王谋害我大梁郡王,心狠手辣,实在有悖人伦!”
睿王有些诧异,对白羽尘道:“臣不曾做过!”
这时,影三开口道:“皇上,前几日,臣听闻那几位郡王私下结党营私,奉旨前去调查,但到了王府后,却见郡王早已暴毙,连同家眷都没了踪影。待深入调查后才知,是睿王买通府中下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谋杀。”
白羽尘一只手托着下巴,道:“是吗?”
影三拱手道:“臣不敢妄言。”
白羽尘点点头,道:“确实是一桩大案啊。”
“不过,朕信任皇叔。况且我大梁的规矩是要人证物证。此案由御史台记档,待证据确凿后再审。”
影三似乎没料到白羽尘暂时不深究,迟疑了片刻,还是应了是。
退朝后,白魏回了圣辰宫。
圣辰宫内。
现下正是用早膳的时候,白羽尘接过魏九安盛的粥,道:“待会儿我差人跟你送些东西,若是喜欢便留着,不喜欢便赏下人用。”
魏九安点点头,却开口问道:“睿王的那把火可已经烧起来了,不打算深究?”
白羽尘喝了口粥,道:“以卵击石是要耗时间的,我耗不起。”
魏九安拿起糕点咬了一口,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白羽尘道:“很简单。案子搁置不管,让百姓们议论去。只要百姓起了疑心,睿王一党不得民心便会失利,届时再提此案,一针见血才痛快。”
魏九安微微蹙眉,道:“那为什么让御史台记档?御史台是你的人吗?”
白羽尘道:“不完全是。御史不只忠于国君,而是天下。不过如果让他们发现有人的举动正威胁着天下安定,他们也不会抛之脑后。”
白羽尘打了个响指,道:“互相牵制、握紧诸公所在意的事物,才能让烈火燎原。”
话音刚落,安烬便进来禀告:“皇上,礼部的人到了。”
白羽尘拍了拍魏九安的肩,道:“你去偏殿吧,我要同礼部的人议事了。”
魏九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要大婚了?”
白羽尘却道:“我娶的可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而是我大梁第一等的少年郎。”
说到这儿,魏九安一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还是没问出口,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偏殿。
魏九安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堆满了一整张桌子的锦盒和金银绸缎。
兰蕴正笑着站在一旁,见魏九安进来,笑着行礼道:“恭喜魏大人!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
魏九安有些惊讶,没想到白羽尘口中的“送些东西”是这些。
魏九安随手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盒珍珠,颗颗圆润饱满,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兰蕴笑着,低声道:“听闻这几日礼部已有传言,说皇上要立后,大人不妨猜猜,是谁这般有福气?”
魏九安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知道。”
兰蕴笑道:“你啊!皇上对你的心意快写在脸上了,你还没察觉吗?”
魏九安:“……”
荒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