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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痨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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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魏九安总觉得身上难受。

某日朝会。

魏九安依旧站在文官之首的位置,和御史台的众人争辩。

自从齐济昌辞官,再加上讨伐程氏的时候、宋楠曾在民间散播流言、宋翊璇也有操控,魏九安在民间得声誉便一直不大好。

从前他还觉得名誉是最容易被澄清的,实则却不然。

就因为流言,御史台抓着他不放,几乎日日弹劾。

比如眼下——

康泯跳了出来:“魏大人无视我大梁国法,还逼迫使得太傅辞官,实在不敬!假借变法一名,实则是为你自己铲除政敌吧!”

魏九安拂袖,愤然道:“一派胡言!变法由我领导,我岂会违抗?齐大人自请辞官还乡,强留也是无用,怎么如今成了我的罪过?”

康泯依旧咬死不放,道:“你当然会这样说,毕竟罪在你!”

魏九安气笑了,道:“有什么真凭实据?这般着急就给我定罪,不过是心虚使然!”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到喉中一哽。

旋即,腥甜的味道涌入口腔。

他最熟悉不过,当初在边关,他也是这样呕血不止。

但如今,战事刚罢休,白羽尘也刚刚掌权,他身为保皇派的重臣,若是在朝会上吐了血,定会危及保皇派一党的地位。

他抬手,用广袖遮盖着,忍下了不适。

康泯却以为他无话可说了,带领御史台的一干人等群起而攻之。

唯独俞衫没说话,只静静看着。

片刻后,白羽尘看出魏九安的无措和不适,抬手叫停:“今日就先议到这里。朕乏了,各位爱卿若还有想说的,上折参奏便是。”

众人作揖行礼,暂时罢休。

下朝后,白羽尘陪魏九安回了长生殿。

刚入殿门,白羽尘便对安烬道:“你们都下去吧。若有需要,朕会吩咐。”

安烬了然,连忙带着下人们退下。

下人们刚退下,魏九安便感觉到全身无力,踉跄几步,扶着门框,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上。

白羽尘连忙扶着他,给他顺着气,道:“好些了吗?”

魏九安摇头,轻声道:“好难受……”

白羽尘扶着他坐在了床榻上,将茶水递给他,道:“先歇会儿,我让人去传太医。”

魏九安这些日子却变得更加粘人了:“你别去,陪我待会儿。”

白羽尘只好坐下陪着他,道:“还有别的不适吗?”

魏九安点点头,靠在他身上,道:“总觉得身上软绵绵的。”

白羽尘的右眼皮跳了跳,不敢耽误,连忙让安烬和兰蕴去请太医。

也是这时,魏九安实在难受,闭上眼睡了过去。

片刻后,陈骁来了。

陈骁给魏九安把了脉,面色却变得难看。

白羽尘看出来了,微微蹙眉,道:“怎么了?为何这副表情?”

陈骁默默叹口气,道:“皇上,魏大人确实是染病了,但是这病,是治不好的。”

白羽尘心里有些害怕,道:“你且说,是什么病?”

陈骁也不好瞒着他,道:“是痨症,这病治不好,左不过……也就是看日子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在了白羽尘的耳畔。

白羽尘看了看在自己怀里熟睡的魏九安,万般不敢相信。

白羽尘还是不信的,心存侥幸,道:“你再给他看一遍,刚刚可能是看错了,再说了,就算真是痨症,从前治不好,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何不能试试呢……”

陈骁婉拒了,道:“微臣再看多少遍也一样,脉象不会出错的,皇上还是莫要伤心了。”

白羽尘的鼻尖有一瞬间的酸涩,随后还是立刻调整情绪,道:“这病很磨人吧?”

陈骁点头,道:“是病都会难受,都要靠药物调节。”

白羽尘道:“那就去抓药吧。谢羌在小厨房,正好。”

陈骁颔首,拿着药盒退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他们二人了。

白羽尘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道:“子矜啊,你可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仗打完了,我现在也在给你澄清谣言,可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你怎么就得了这种病……”

说到这儿,他眼眶酸了,继续道:“治不好了……子矜,以后都治不好了……”

一瞬间,泪如雨下,白羽尘哭泣着道:“子矜啊,你不能陪我长命百岁了……”

他便想到了以后。以后魏九安若是成了一捧黄沙,他独自立于世间,那才是真正的高处不胜寒。

他一想到,百年之后,他身边没了魏九安,只有他自己一人,就突然想哭一哭自己的烂命了。

唯一值得白羽尘庆幸的是,魏九安一直睡得很熟,他没有听见自己得病的消息,他不知道,就还能天天高高兴兴的,还能快快乐乐地过完以后。

这时,谢羌端着熬好的粥走进来,看见白羽尘抱着魏九安哭。

谢羌有些惊愕,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白羽尘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两个字:“痨症。”

谢羌又是一惊,手里的粥差点摔下来,又确认了一遍,道:“主子得了痨症?”

白羽尘闭上眼,一滴泪掉下来,点了点头。

谢羌没听说过痨症,但是他信福报,道:“皇上,您先宽宽心。能治好的吧?不能……不能治不好的,主子没做过恶事,好人怎么会有恶果呢?”

白羽尘声线不稳,哭着道:“治不好了,子矜这辈子就这样了,这病一得就没救,吃再多药也治不好了。”

痨症啊,多可怕的名字。

它会持续多久?它会让人多么难受?它会怎么摧毁人的身体?这些问题谁也没想过,谁也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自己身边的某一个人会得这样的病。

魏九安就得了,就治不好了,就真的要耗着了。

白羽尘也一样,他要看着魏九安日日夜夜难受,他帮不了任何忙,他只能看着,只能当个袖手旁观的路人。

但是为什么?那些谣言马上就没有了,魏九安的清白马上就来了。明君贤臣,这样的人才和盛世,是难得一见的,如今这样轻而易举就没有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

谁都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能人贤将反而先殒命,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苦难一世,最后的暮年时光还要独自一人度过。

对啊。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

白羽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现在有一味毒药,能立刻让魏九安没有痛苦的死去,那白羽尘也会了结他的。

哪怕真的要死,他也绝不能让魏九安经受病痛折磨。

只是早晚问题了。

他和魏九安,不能相守一世了。

白羽尘从谢羌手里接过粥,轻轻吹了吹,喂给魏九安,又轻生对谢羌道:“今日的事,你别告诉子矜。他若问起来,你就说是过度疲劳。”

谢羌颔首,道:“微臣明白。”

白羽尘不说话了,只是专心地看着魏九安,认真给他喂着粥。

他要多看几眼,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他怕以后真的看不见魏九安了。

这么好的子矜,他也是真的舍不得。

他突然想去奉先殿了,想去看看燕康帝,想长跪不起,想求先祖保佑赐福,想让魏九安幸福些、快乐些。

想到这儿,白羽尘把盛着粥的碗放下,站起身,看了看天,道:“你先看着子矜,待会儿他要是醒了,你就告诉他,就说我出去了,别说我去哪儿。”

谢羌只得点头。

白羽尘出了门,看见安烬在门口守着。

安烬叫了他一声,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刚要跟上去,白羽尘就道:“谁都别跟着。”

安烬只好停了脚步。

白羽尘又道:“谁也别去找朕。”

安烬应是。

白羽尘走在永巷街道上,身边空空的,若是在以往,魏九安会跟在他身边,若是魏九安不在,也是安烬或者下人跟在他身边,而这次没有了,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他看见侍卫处的一对人走过去,领头的侍卫长也看见了他,朝他躬了躬身,然后继续往前走。

侍卫们穿着整齐的衣服,腰间配着刀,头发用红发带束起来,精神又利落。

当初,魏九安或许也曾着这身装扮,神采盎然地走在永巷上。

那年,魏九安也只有十六岁。

在大梁,无论男女,女子十五岁及笈,男子十五岁戴冠。也就是十五岁,男子可以进宫做差事,女子可以婚嫁。

当初魏九安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成了御前侍卫,当时的他真好看啊,惊才绝艳,也算是举世无双。

白羽尘还记得,他留意过魏九安,魏九安是农户出身,但是箭术极佳,十环中九,皆是靶心或二环。

但是现在一看,魏九安不能射箭了,他也不能像从前的自己一般,那样活力。

确实不能,魏九安病了。

他今年十九,离当初也就只有三年,三年就变了,三年就不能做武官了,何其可悲。

奉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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