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阳六年十月十六,边关一带,民工尽皆染疫。
疫病来势汹汹,连御医们都找不到治疗之法,以至于,边关一带乱了起来,并且,南临开始整军了。
刚退朝,白羽昼和几位驻守在边关的武将一同上书,大致意思就是请禁军先前往边关镇压南临的起兵之势。
但是,又面临了新的问题——如果禁军大军全都去了边关,假若也染上疫病,那就全部作废,这时反而会给了南临可乘之机。
白羽尘刚连着看完了好几封请命领军的奏折,现下头疼极了。
安烬见白羽尘出了门,忙跟上来问道:“皇上要去何处?”
白羽尘本来想去御书房,看看古来圣贤面对此类景象会如何处理。但是突然又想到长生殿的魏九安,立刻道:“朕许久没去看看子矜了,去长生殿看看吧。”
最近天气越来越凉,魏九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宜太妃薨逝,魏九安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正因如此,白羽尘便也不想让他过度操劳了,所以,近几日魏九安下朝后就待在长生殿编写史书,有些公务也是直接送来长生殿的。
于此,民间又多了谣言,说长生殿的摄政王大人,是个不体恤百姓的不仁不义之官员。当然,这个谣言还没有让白羽尘知道。
长生殿。
白羽尘进了长生殿后,门口的太监刚要通传,就被白羽尘抬手打断。
白羽尘知道魏九安喜欢桃花,只可惜现在快要入冬,没有桃花盛开,白羽尘就提前让安烬买了一束假花。
魏九安不在寝宫,他也在长生殿的书房,此刻正低头处理公务。
当然,编写史书可不用他亲自来,毕竟他也不是很熟悉燕康帝征战开国的那段历史,只能是几位史官去四处拜访高寿老人来了解具体信息,然后由魏九安和他们一同编写、整理,然后编进正史。
这几日白魏二人都累极了,连白羽尘这种日夜批奏折都毫无压力的人都累得直不起腰了,结果白羽尘一看,魏九安仍机械地埋头处理公务。
白羽尘看着魏九安低头写着字,一笔一划地写着,写完一篇就折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展开下一篇折子,看完后继续机械地写。
他似乎没听见白羽尘进屋的声音,连头都没抬。
白羽尘轻咳一声,道:“子矜?”
魏九安这才抬起头,双目无神地看向他,缓缓开口,声音干涩,道:“羽尘。”
白羽尘看着他这副憔悴的样子,不禁心疼极了,快步走到他身边,道:“子矜,为何这般逼自己?”
魏九安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完全没有情绪,就像行尸走肉。
魏九安没说话。
沉寂了几秒,白羽尘换上了笑脸,笑道:“子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其实他是笑不出来的,毕竟魏九安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白羽尘都怕他想不开。
好像自从宜太妃去世,魏九安就一直没笑脸。
魏九安看着他,还是没有过多反应。
白羽尘只好不再卖官司了,从袖子里拿出提前藏好的假花。
这束桃花虽然是假的,但是在这种没有真桃花的日子里,还是可贵的。最可贵的,是白羽尘还惦记着给他买假花。
白羽尘笑着道:“子矜,看,桃花。你最喜欢的。”
魏九安还是没反应。
白羽尘心中的防线似乎被击垮,他从未见过魏九安这样不好的状态,现在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笑,这让白羽尘苦极了。
白羽尘突然像崩溃了似的,猛地抱住他,道:“子矜啊,赏我个笑吧……”
魏九安只轻声道:“羽尘,我叫你这样难过,抱歉啊。”
白羽尘把头埋进他的颈间,道:“子矜,你笑笑好不好?”
魏九安只道:“羽尘,宜太妃薨逝了。”
白羽尘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道:“子矜,你还有我,我说过,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不会走,子矜,我真的……不想看你这样。”
魏九安终于苦笑道:“我知道你会陪着我,但是宜太妃到底不同。宜太妃是自从我进宫之后,除你和祖母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可现在,她也薨逝了。”
白羽尘吸吸鼻子,道:“子矜,我知道……”
魏九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道:“人死不能复生。羽尘,又一个对我好的人没有了。”
白羽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抱着他,一言不发。
魏九安转移话题,道:“羽尘,最近边关是什么局面?”
白羽尘道:“疫病泛滥,戍边将士有叛变的趋势。南临在征兵和整军。”
魏九安道:“你想如何处理?”
白羽尘道:“先解决疫病,再说南临。”
魏九安勾了勾唇,似乎在轻笑,道:“那你可想错了。”
白羽尘疑惑,道:“为何?”
魏九安道:“南临若是入侵,也是从沿海部分入侵,但是,南临有水军吗?没有吧。所以,先派一位宗室中人去边关,先安抚已经染病的百姓,然后鼓舞其他百姓不要出门走动,先把风险降低。”
白羽尘道:“那南临呢?”
魏九安道:“辽东那边刚刚打过仗,先加强辽东的戍边城墙,以防南临攻入璥良城,然后南下进攻。”
白羽尘道:“若是如此,真的不用防沿海地区吗?”
魏九安道:“要防,但是不要过于防。现在主要要防的还是陆军,不要过于关注云滇边境。那边过去赈灾的宗室人士可以紧盯沿海边境。”
白羽尘这才点头,道:“好。”
片刻后,谢羌走了进来,看见魏九安又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道:“主子?”
谢羌随后便看见了白羽尘,微微欠身道:“皇上。”
谢羌看见魏九安还在写,立刻阻拦道:“主子,现在你除了公务都不能看点别的,何必非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白羽尘道:“我也很好奇,为何?”
魏九安这才放下笔,道:“无他,我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谢羌蹙眉,道:“明明是因为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