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阳七年六月中旬。
春天有些短了,还快便结束了。
但夏来的时候,魏九安的病好像也更重了。
似乎更加嗜睡了,总是没有力气,感觉身上软绵绵的,有时候醒了之后就头晕、头疼。
白羽尘也越来越提心吊胆,总是怕魏九安有个三长两短的,最近也叫谢羌松快了些,换成自己亲自守在魏九安身边了。
说起谢羌,他倒是也常常出宫去走动了,白羽尘让他去寻一味毒药,无色无味也不会让人太过痛苦的那种。谢羌虽不知白羽尘要毒药做甚,但也还是照做了,一直在找。
街市。
又一天,谢羌还是没找到那味毒。
正好安烬休沐,便陪着他一同在街市上边溜达边找。
酒楼前有个说书先生,谢羌爱听一些小故事,边驻足倾听,安烬见他止步,便也跟着停下。
说书先生说了一阵儿,总之就是奸佞误国的文章。
安烬道:“还听吗?”
谢羌总觉得讲的内容不对劲,但也摇了摇头,道:“走吧,不想听了。”
安烬便应:“走。”
谢羌刚要转身,却听说书先生道:“你们说,这文里的大奸官,像不像咱们大梁那个祸国误君的魏二啊?哈哈哈哈哈……”
在一众人的哄笑声中,谢羌停下脚步,道:“等等。”
安烬也随他停下脚步。
谢羌便又打算听几句。
“……”
“这么一说还真是怪像的!”
“没准儿写的就真是魏二呢哈哈哈哈哈!”
“他逼死齐大人,说他是奸佞都算夸他了。”
“唉,还说什么恶人有恶报,魏二怎么还不死啊?”
“也快了也快了,他还能掀起什么浪来?等他死了,各位大人都清算清算,到时候鞭尸都算轻的。”
“呸呸呸!晦气东西!活着恶心谁呢!”
“……”
“还是有点不同的,话本子里的奸佞,还没有魏二身边的那个随侍呢!叫啥来着?有点忘了。”
“姓谢的!魏二的走狗!之前也算个禁军兵士,后来好像成了侍卫。做什么不好?非要当魏二的走狗,给他做小伏低,何苦呢?”
“那就是你不懂了,有的人就是乐意给别人当奴才,拦都拦不住。”
“哈哈哈哈,魏二也是,要不说奴才跟主子一个样,魏二也是个奴颜媚骨的东西!”
“谁知道他那个什么摄政王是怎么当上的……”
“自然是靠皇上的宠幸,靠身子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羌听得心痛,安烬感受到了他的悲愤,轻轻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会好的。”
谢羌道:“走吧,别听了。”
安烬“嗯”了一声,跟着他走了。
离开了酒楼,便是桥头,这桥还叫“离悲桥”,最开始的意思还是希望路人可以脱离悲苦,直到后来,在这里别离的人多了,就变成了“离桥”。
桥头。
谢羌突然停下脚步,道:“安烬,你方才也听着,你觉得呢?”
安烬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说,未曾窥见一二,不敢擅自对此事施以评价。”
谢羌叹了口气,道:“我想帮主子洗刷冤屈。”
安烬有些诧异,道:“你我地位微渺,连京官都不是,怎么帮?”
谢羌想了想,继而摇头,道:“我亦不知,能帮到哪儿算哪儿吧。”
安烬也叹气,道:“可惜我是个宦官,宦官过多插手朝廷之事是大忌。”
谢羌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求你能过多帮我,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安烬笑了一下,道:“大梁太平了,还有谁不能好好活着?”
谢羌道:“千夫所指的‘活’,不是我所说的‘活’。安烬,我若是去帮主子寻清白,就也要被卷进去,日后都不能体面了。”
安烬垂眸,道:“对不起。”
谢羌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从未对不起我。”
安烬道:“只是很抱歉,我又帮不上你们的忙了。”
谢羌微微一笑,就像他当年初到京城时一般,明媚灿烂:“我自己来就行啦,主子也不会希望卷进来太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