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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同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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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羌进来后,也是红着一双眼,一直低着头,不想让魏九安看见。

魏九安微微一笑,道:“谢羌,外头的桃花开的正好,你去……帮我折一枝来,可好?”

谢羌本还以为是多么重要的大事,结果竟是举手之劳,便立刻跑出去,生怕晚了。

白羽尘道:“为何想起要桃花了?”

魏九安笑道:“总该让他见我最后一面,桃花是次要的。我不想他再也见不到我,也不想他觉得遗憾,就当是帮我个小忙,见我一面,赠我枝花。”

也正是这时,魏九安感觉到意识有些涣散,哑着嗓子道:“羽尘,我还有句话,要再说一次。”

白羽尘赶忙擦掉眼泪,微微俯下身。

魏九安也几乎是用尽力气,直起身子,靠在他身上,在他耳畔一字一顿道:“我爱你。”

最后一个“你”字,他声音太小了,实在是感到无力,说不出,便用手指点了点白羽尘的肩。随后便垂了下去。

只是,这句话太简单、太平常了。

要记得他,也要记得他那简单平常的爱。死而不灭的。

一滴泪落在白羽尘颈间,一丝清凉。

白羽尘感觉到,他怀里的那颗心不似从前了,那颗心也如世间的所有平凡人的最后一样,渐渐停歇、渐渐停止,自活力到沉寂。

那静止脉搏也循了亘古不变的“天道”,与古来先贤一同汇集成了一条长河,那是大梁新的心脏,还要随着古今的文史一起,源远流长。

子矜再也不会老了。

顺阳八年三月初五申时,摄政王魏氏病逝,年二十一未至,真名不详,表字不详。追谥“璟”字,以彰功绩。

谢羌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枝桃花。

看见了魏九安垂下去的手,他便知道了。

谢羌泣不成声,膝行几步跪在榻边,手里攥着魏九安的袖口。

白羽尘掩住哭泣,道:“子矜方才要见你,他不想你看不见他最后一面。你可得记着他。”

谢羌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

白羽尘道:“你把桃花放下,出去吧。朕晚些便会安排丧葬事宜。”

谢羌应下,抹着泪走了。

魏九安死了,不用他来寻清誉,他也不必再与安烬避嫌了。

白羽尘还抱着魏九安,泪水决堤,终于不用忍了。

他擦掉了魏九安脸上残余的泪。已经这般苦了,便不要哭着走了。

白羽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说不出口,只好抱着魏九安,哭着。也不知在哭什么,像是在哭魏九安的命,也像是在哭他的运。

可庆的是,这条曲折坎坷的路,魏九安终于走到头了。

天渐渐黑下来了,风有些凉,吹过外头的叶,凄凄惨惨,也不见了白日里百花迎春的盛景。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晚上,他将自己贴身的玉佩送了魏九安。

白羽尘擦干了泪,心境似乎也平静下来了。他似乎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活着还需要念想呢,他的念想没了,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何苦为难自己?

白羽昼,也还需要一个出头的机会。

白羽尘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为自己写了遗诏——

他无嗣,皇位自然传与白羽昼,此为明确君主、避免内乱。

他说,要将自己与魏九安合葬,一同葬去云南,不入皇陵便不入,团聚也不在死后居所之事。

他又写了一封给白羽昼的密信,心中将魏九安所说的治国之策列出,又按照他自己的判断列出名单——孰可用孰不可用。以及,为了不被后世唾骂,让史官记录时,不要将他和魏九安的名与表字计入正史。

密信的最后,他说,要与魏九安穿着婚服下葬,同棺同眠,在苍山脚下。

交代完了这些,他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长舒一口气。

白羽尘端起魏九安未饮尽的那碗药,喝下一口。

药刚入口便是苦涩,刺激味蕾,直抵心间。

鸩毒无色无味,这苦涩与鸩毒没有关系。

这般苦的药,魏九安一喝就是两三年,几乎不断。不知是命苦还是药苦了。

白羽尘对魏九安道:“子矜啊,我都交代好了,咱们大梁的江山后继有人,你我都没心事了。”

“咱们所有的心血,我都写下来了,咱们都能放心了。大梁日后若要创盛世,便是下一位君主的功绩了,我注定成不了明君,倒不如为下一个人多留些东西。”

过了许久,白羽尘一直这样抱着他,就如同他生前的千万次一样,抱着他,看了晚霞。

晚霞渐落。随着天边最后一抹红散去,鸩毒发作,白羽尘的嘴角渗出鲜血,呼吸不稳。

白羽尘顾及着自己身为帝王的体面,用帕子轻轻拭去了血液,手指抚摸上魏九安的脸颊,微微笑道:“子矜,我要去找你了。”

他喃喃着:“若你成了天边圆月,那么等你照尽了世间沧桑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他看着魏九安,像是要记住他,死也不忘:“等等我啊。”

他贴上魏九安的脸颊,道:“子矜,我害怕史官们将你我的爱意写得下贱不堪……我让人抹去了你我的名字,千百年后,我们一同记作无名氏吧。”

白羽尘又抱住他,吸了吸鼻子,道:“子矜,我不想……不想孤零零的长命百岁。”

“子矜,我陪你一起,咱们同归吧。”

“自古没有君殉臣,你我也没有君臣之分。”

终于,南归,回家了。

顺阳八年三月初五戌时,顺阳帝白氏崩逝,年二十三未至,真名不详,表字不详。庙号梁太宗,谥号景帝,与摄政王合葬于云南苍山。

顺阳八年三月初六,先皇遗诏公之于众。湘王被召回京城,顺应天命,承继大统。即梁三世帝,改年号“建明”。

建明元年三月初十,新帝登基。

皇权的交接,也是时代的更迭。

登基一切事宜都很顺利,祭祖祭天,白羽昼都学着白羽尘曾经的样子,做的很好。

京城的辉煌一如既往,宫中的肃穆不同寻常,总归还是与平日有了些差别的。

又过了几天,到了白魏二人棺木启程的时候,白羽昼亲自扶棺,送他们二人出了京城。

再往外走,他就不能轻易去送了。

圣辰宫。

白羽昼还很不适应,自己怎么就黄袍加身了,怎么就接过了兄长的担子,成大梁的新帝了。

还好,他做的不错,一直没出过错,没让父亲和兄长失望。

桌案上还有白羽尘生前没批完的奏折,还有几本印着白羽尘的章,有他的署名。

白羽昼坐下,坐在了从前长兄的位置上,也要替他完成管理大梁的使命。

只是今年的春来的有些早了,如今虽然还是三月初,但庭院中的桃花已经快要谢了。

天有些阴,云层中透出微弱的光。

一阵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小桃树又一次弯了腰,树梢上的几朵花飘落下来,在风中支离破碎、在风中飘摇。

暖阳暗淡,桃李衰残。

落了满园春,遗下万世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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