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师徒相恋这事放在他出应当是丑闻一件,但众人对这二位,最多说出一句: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轮得到谁来批评?
他准备的贺礼是一轮玉环,宝玉无瑕,他喝下喜酒,揶揄笑道到:我这师兄还没个着落,你倒是弟子妻子两全了。
清寒也笑着,他穿着红衣,衬得面色比平时更温和,应当满心欢喜。
陈玉也穿着红衣,被同龄弟子们包围起来,听四面八方传来的祝贺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后来,魔族再次异动。
魔族绑架了羲和宗宗主的女儿,要求羲和宗用祟崇的帛书交换她,修士们前去营救未果,惨败而归,羲和宗便不得已放弃了宗主女儿,徐湘被杀害。
他们正式起兵,千万畸形丑陋的魔族从地平线爬过来,清寒仙尊带领全修仙界与之对抗。
魔族从西面攻入羲和宗,将羲和宗上下吃净,得到了祟崇的帛书。
短暂的撤兵之后,魔族圣地“迦南”被开启,无尽魔族从地下爬出,天下无一片净土。
机关术士陈问心受清寒仙尊之邀加入抗击魔族的队伍,他惊才绝艳,年轻有为,与陈玉一见如故。
陈问心的体质无法修炼,岁数不过百余年,陈玉为他寻找洗精伐髓之法,最终在已故的药谷谷主陆明遗物中,寻到了方法,将他人的元婴剖出放入陈问心丹田,经过他的反复试验,发现只有元婴可以成功。
此法颇具药谷谷主的疯癫,两人都未采纳,只将其收好。
清寒仙尊在正面抗击魔族,曦尘歌与陈玉在东面驻守。
抗击之中,发生了一件小事。
一名名叫茯荼的魔族皇子孤身一人夜袭陈玉帐篷,差点被惊醒的陈玉打死。
这名皇子连人话都不会说,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陈玉,他第二次来时,在陈玉惊恐的眼神中掏了一地牛奶水果之类的吃食和一些魔族宝石,还有一大捧妖艳的黑红色花朵。
陈玉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说话他又听不懂,比划他又看不懂,说两句话就要上手摸过来,最后又差点把他打死。
茯荼不再来了,只是与他们打仗时更加努力,看起来是软的不行,想来硬的。
最终他们赢了,俘虏了茯荼,夜晚曦尘歌喝得有些脑热,他坐在囚车边,把酒坛扔进囚车,茯荼接过,一人一魔看着陈玉的帐篷,吹着冷风。
曦尘歌花了三刻钟让他理解了陈玉已经和其他人结婚,在修仙界,结了婚意味着不能和其他人□□。
茯荼知道之后就气哭了。
曦尘歌看着他抱着酒坛子面无表情地掉眼泪,先是觉得有意思,哈哈地笑他,笑了很久,笑得他躺在草地上,觉得肚子都酸疼,才不笑了。
他放走了茯荼,茯荼还抱着那个酒坛子,留恋地回头看陈玉的帐篷,曦尘歌就在后面踹他,骂他没出息,让他赶紧滚。
再次相见,茯荼混成了个更大的将领,被清寒的冰刃刺穿大脑。
与此同时,清寒最后的一关过了,地动山摇,他要飞升了。
他也没想过会如此迅速,没有人知道飞升后会如何,他只来得及草草把一切责任托付给陈玉。
无比沉重的担子顷刻间落在了陈玉身上,那年陈玉还不到百岁,他毫无怨言地扛起,继续与魔族战斗。
这一仗打了太久,久得曦尘歌都要忘记平淡的日子了。
最后战争终于结束了。
陈玉被陈问心从尸体堆里翻出来时,他在用雷火焚烧魔族圣地迦南的根基。
陈玉经脉尽毁,连手都抬不起来,他苍白地躺在床上,跟曦尘歌说:我死后,把我的元婴剖给陈问心。
在陈问心压抑的哭声中,他又说:代我,告诉祈,我守住了,我从未让他失望。
陈玉死了,陈问心不肯接受陈玉的元婴,曦尘歌劝他说你带着他的愿望替他继续活下去吧,他才最终接受,等仪式结束,他便离开了天枝,也没回神机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清寒飞升之后,和以往的每一任飞升者一般没有任何消息,父亲和大部分人一般没能飞升,早几年就陨落了,曦尘歌坐上了那个父亲,清寒和陈玉都坐过的位置,除了悲凉,什么也没有。
死了太多太多人,这一直吵闹的天下都空旷寂寥了,上千年之后,五界才勉强恢复原来的生机。
此后漫长的岁月,他独守那个至高冰冷的位子,像父亲,像清寒,像陈玉,他威严,守序,又偶尔温柔,他唯独不再像曦尘歌。
人生太漫长了,漫长得他发不出任何诘问,他的一切都已经死在了战争中,只剩下一张不知被什么填充的皮囊。
他收了几个徒弟,选出了下一个像父亲,像清寒,又像陈玉的人。
然后他在飞升的雷劫中闭上眼睛,结束自己过分漫长的一生。
……
“呕……”
“蓝玉斋,你没事吧,玉斋!”
蓝玉斋扶着凳子不断呕吐着酸水,他的食道火热,双目泣血。
何冬青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蓝玉斋停止呕吐后仍死死抓着椅子:“这是,他看见的……他看见的未来……最原本的未来……”
何冬青不知怎么安慰他,蓝玉斋觉得头痛欲裂,又气急咳出一口血来。
“是这样……是这样……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所以……他毁了我……”
他的声音哑得完全听不出本来的温润,只如入魔一般呢喃。
“原来他知道……他知道清寒仙尊会去接我……”
他看到了,他知道了,他不甘心。
所以他早早跑了,离开天枝,创立了能让他纵情欢歌的合欢宗,他再也不为伟大的目标支配,他提前带走了自己,把本该高不可攀的清寒的弟子,清寒的道侣,变成如今这般低贱如泥的男妓,和本该都得不到他的魔族茯荼一起肆意亵玩他。
原来暮尘歌从来不是不在意他,暮尘歌只是恨他。
恨他装模作样高不可攀,恨清寒赢得一切,恨他们所有人离他而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诶,玉斋,你去哪啊,你别冲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