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她自己也愣住了。
阿姊撒开手,站起来,愣愣看着她,眼泪直掉下来,简短道:“好。”
后退几步,又道:“好。”
转身便往城里走。瞻之一头雾水:“什么假的?——阿姊你去哪?”
孟寥已猜出几分,俯身将怀之轻轻一搀背在背上,大步跟上聿如:“你去哪里?”她目视前方,抹一把泪,冷静道:
“回客舍,怀之说得对,犯不着连累你们和我一道,害郎君宿直也白费了。”
孟寥背着郁闷的怀之,一手拦住她道:“我无所谓白费宿直。只是好奇,娘子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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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颍川城郊外,一间草店。
主人家夫妻并一个儿子正在后厨热气腾腾的土灶旁忙碌。前屋点着一盏油灯,矮桌边围坐四个客人,沉默地埋头喝菜汤。
想到那些铜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汤都是苦的。
薛衡的包袱放在一旁。边喝汤边掉眼泪的娘子已恢复少女身形。两个孩子蔫蔫的。一时间,安静的店内只听见她断断续续抽鼻子。
孟寥终于忍不住道:
“我今天还是生平第一次帮一个不守法的人逃脱。你倒哭什么?”
聿如悲从中来:“我生平第一次不守法。”
孟寥再度气笑,仰脖喝汤。
瞻之闷闷道:“我也见识到了,颍川当真尚教重法,连一个店舍主也如此端正。我们早些离开也好。”
怀之拨着清澈见底的菜汤,忿忿踢了一脚地面。
低头擦着酒壶路过的老店主偷偷观察着客人。十目相对,老店主大力擦着酒壶,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草店只有一间供客人住宿的屋子,靠着三面墙,地上各铺一层稻草权充被褥。三张草榻,孟寥睡一边,瞻之睡一边,仍是聿如和怀之共一边。想到曾经近在咫尺的热汤沐浴,各自无精打采躺下不提。
起初两姊妹各睡一头。过了会儿,小的那个打了个喷嚏,蛄蛹到阿姊身边,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胳膊。
聿如翻身将她揽到怀里。
深夜。迷迷糊糊起夜的瞻之听见土墙外有人声。阿瞻吓得动弹不得,哆哆嗦嗦屏息静听,只听那老店主和儿子郑重道:
“……总归是犯了什么事,逃到此处。为父会拖住他们,儿务必请捕快同来,切切!”
瞻之连滚带爬奔回屋内,哭着挨个儿推醒道:
“阿姊,醒醒郎君,阿怀!郊外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