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如惊醒道:“什么?”
阿瞻急得话也说不利索,结结巴巴复述了方才所闻。聿如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迅速下榻道:“我们赶快走。”
姊娣三人忙忙穿鞋,背上包袱。孟寥坐起身,冷眼旁观着。三人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她唤道:“郎君?”
“我没有理由逃。”
聿如轻轻吁一口气:“是,郎君不需逃。”思量了片刻,放下薛衡的包袱,从里边拿出那三贯她从未动用过的铜钱,解开穿绳重新分为两份,放在他面前一半,留给阿瞻阿怀一半:
“多谢郎君一路照拂,郎君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孟寥一动不动,碰也不碰那堆铜钱。聿如推开窗子,打算故技重施。然而此处虽然只有一层,窗户却极小,只容阿瞻阿怀勉强钻出。两个在外面窗下焦急地等她,聿如怎么也出不去,尽力平定狂乱的心跳,双手扶住弟妹,坚决道:
“要是这回阿姊逃不掉,阿瞻阿怀往后顾好自己。你们的过所不是假的,不用怕。两兄妹不要吵架,遇事商量着来,要互相扶持。”
阿瞻惶然道:“阿姊你要去哪?”
她勉强笑了笑:“伪造过所罪当流放。”
阿瞻登即愣住,牢牢揪住她衣袖:“不行!”
聿如厉声道:“好了,不是哭的时候。看到那片林子了吗?就在林子前藏好自己等阿姊。若看到阿姊被官府带走,不能追!你们就自己先走,找到了阿父再来救阿姊。别哭,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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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店主严守在月夜的门口。只听吱呦一声,有人开了门,返身掩上,径直朝他走来。
老店主警惕地举起锄头挡在身前。
月光下,那娘子停下脚步,温言道:
“阿伯,我们并非奸恶之徒。我叔父没入北朝杳无音讯,家中无人,弟妹孤苦。我之所以甘冒风险冒用过所,便是为了送他们找到亲人。可两个孩子和那位郎君的过所都是真的,阿伯请先放他们离开。”
老店主根本不把这年青女郎放在眼里,嗤道:“不成,你们不能走。我已经报官了,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那娘子仿佛预料到他的回答,并不发急,不疾不徐道:
“我知阿伯为人正义,只是若官府发现深更半夜兴师动众,只为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子,难道不会怪令郎虚报案情?到时株连到阿伯一家,岂非多此一事。”
老店主脸一沉:“怎会牵连到我们?”
那娘子苦笑:“阿伯不懂官府的人。”
老店主的神色有些动摇。
“阿伯放了他们,等天明我和你们一道去官府。何况,”她沉思道:“令郎深宵独行,若碰到盗匪……”
老店主脸抖了一下,已然变了神色。那娘子坐下来,神态平和:
“阿伯快去追回令郎吧。我就在这里。”
老店主犹疑片刻,让妇人看住这娘子,自己赶忙追了上去。没几步又返回来,扛了锄头出门。
阿婶本就不想惹这摊子事,方才听这娘子一说,愈加担心孩儿,早把老头子埋怨了千百万遍。这时瞪着那娘子,只见她双颊浮起红晕,嗫嚅道:“阿婶,身上有些不方便。”
阿婶听了两遍才明白她遮遮掩掩地在害羞什么,奇道:“去呀,咱又不拦着。”
那娘子低声道过谢,害羞地去了茅房。阿婶心神不宁地拖过一张小板凳坐下来,出了一会儿神,又去门边张望。
聿如悄悄从她身后走过,轻手轻脚地拨开院墙边板扉的门闩,轻手轻脚地随手掩上。提起裙裾,迈步便要跑,臂上却骤然一痛。
是那不知几时出来的郎君,蹙眉紧紧钳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