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有几句真话?”
她咬牙挣脱不开,索性扬起脸直视他:“我并不曾骗你!”
“你说过你不会逃!你可曾想过,那妇人看守你,若捕快与店主一并返回,你逃了她要担责?”
聿如虽在气头上,却亦知他说得有理,片刻道:“那么你我去将阿婶暂且绑起来,只作是我强行逃走,她便可免责。”
他断然否决:“若你我走后有匪徒深宵行盗,岂非活生生害了一条人命!”
她愣愣看着眼前这个人,忽而惨然低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郎君放开手吧,我不逃。”
孟寥慢慢松开她的手臂。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敛衽向他跪下。他始料未及,立刻一把拉起,但见她垂头含泪道:
“我自知罪责难逃,绝无身份请求郎君答应什么,只是此地离梁县尚有路途,我实在不放心阿瞻阿怀。小儿无辜,恳请郎君护送他们到梁县,大恩大德,我来世再——”
板扉霍然洞开,阿婶狐疑地看着这一对青年男女。聿如窘迫至极,匆忙别过泪脸。孟寥心底无尘,并不害怕被误解,只和她一道回到院子里。
聿如麻木地拖着脚步,心底一片荒凉,一时竟不知遇见这个过于刚直的人究竟是福是祸。两个人在月下的土墙小院里站住,都一时无话,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店主娘忙去开门,但见火把熊熊,竟真的鱼贯而入一队巡夜的捕快,后面跟着老店主和他的儿子。为首的捕头指着他二人道:
“就是他们?”
老店主忙道:“就是,就是,屋里还有两个小的。”
一个捕快踹开了房门,迅速搜了一圈,出来汇报道:“没有!”
捕头哼道:“果然逃了,先把这两个拿下,其余人给我追!”捕快们领令正要四散拿人,聿如拦道:“这位郎君是清白的,那两个孩子也是清白的,冒用过所的只有我,我跟你们走!”
捕头还是头一回见自己揽罪的,喝问店主道:“说清楚,到底几个?”
老店主只怕真要被株连,慌道:“真……不敢说谎,不敢说谎!当真他们几个都是强盗呀!”
捕头一挥臂:“拿下!”
几个捕快迅速将二人围住。
孟寥坦然自若地在包围圈里单膝蹲下。先将刀和系在刀上的包袱放在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解开包袱,接着从叠得很整齐的换洗衣裳中取出一个木盒。
众捕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动作。他即将打开木盒的一刹那,捕头大喊道:“当心暗器!”
众捕快大惊弹开。死一般的寂静。众人护着头,流着冷汗,小心回首,只见那青年竟也愣住了。
盒子里空空如也。
聿如如梦初醒:“在我这里!”忙忙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他的调令。自打从小孟集上路后,为了让这个阿姊放心,他的调令文书就一直押在她这儿。
捕头细细审过孟寥的过所和文书,确认印鉴皆无误。想到今夜本以为有大案,只抓了这么一个弱小娘子回去,好生不值,然而实在揪不出另一个的错处,总不能错判无辜。烦躁道:“将这犯妇带走!”
聿如听命被左右捕快带着上前。走了几步,回首望了他一眼。
她没有再说话,但千言万语都在一双眸子里。她在再次恳求他,替她照顾阿瞻阿怀。
孟寥说:“等等。”
捕头奇道:“你还要怎么?”
青年郎君把自己的包袱重新系在身上,打了个结,系牢。向捕头道:
“我要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