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七月雪已经被用掉了,月子书只剩下两件宝物,都交给了洛景栀,只是那绕指柔当日缠着她,害她被石头砸中,原来不是千红岩的指示,而是灵剑的认主,如今即便洛景栀才是能操作绕指柔的人,那剑也只缠绕在她身上,跟随她左右。甚至在月子书要走出房门的时候追过来刷了一套剑式,最后围绕着月子书形成一串紧密的保护阵,察觉月子书没有杀意之后,减缓速度慢慢变成丝带系在了她的腰间。
“还真是有灵性的一把剑。”洛景栀没有掩饰自己的赞叹,而他也没有争夺之心,毕竟这次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千雪之令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即便自己不用,只要不落在歹人之手那就是他赢了。
洛忆蘅发现,自家哥哥的心情似乎这几天都很不错,不仅会和她们一起吃饭,而且赶路的时候也没了之前的百般嫌弃,而月子书吸收了七月雪之后,终于像一个朝气蓬勃的正常姑娘了,完全不似之前那琉璃娃娃一样容易受伤,所以她相信事情会越来越好,去玉秋求药也会非常顺利!
平凉城是越过太仓边境迎接她们的第一座玉秋城池,这座小城并不是很大的关卡,至于为什么和洛景栀仪仗行走的路线现在还没有碰上,只能理解为中途去九仙洞耗费了不少时间了,总之去哪里这件事,月子书和洛忆蘅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的,只能跟着洛景栀。
此时平凉城正值女儿节,男男女女着彩衣戴银器,女子还在头上簪茉莉花,街上随处可见在鼓上起舞的人们,不仅有女孩子,男女老少皆可以自由地跳舞,洛忆蘅头一次见这般快乐的场景,心中十分雀跃。带着月子书从这个小摊奔到那边小摊,看到什么都想买,又什么都没买,而洛景栀明显要去做什么事,没时间陪她们在这瞎逛,“若是喜欢,买些便是了,刚才看的那些,都包起来吧。”洛景栀指使着暮年将那几个小摊都装起来,可洛忆蘅哪里是真心喜欢,只是新鲜罢了,赶忙阻止,却满心雀跃地提出了另一个请求:“这里的女子装束都好漂亮啊,我也想试试。”
此处的女子都着民族服饰,确实很有特色,可是都穿着凉鞋,袖口也太短了点,洛景栀怎么可能允许洛忆蘅穿成这样,而她正被挑起了兴致,一个劲的扯着洛景栀的袖子撒娇,洛景栀正赶时间,耐不住她的吵闹,便默许了暮年跟着她们三个去玩。洛忆蘅达到了目的,如鱼儿一般跃入了衣裳店,像到了自己府邸一般。
月子书的五官生的柔美,却又十分精致,自从七月雪恢复了她的气色之后,就似那洗净了凡泥的花朵,展现了它真正的面容,也昭显世人它无与伦比的魅力。那茉莉花戴在头上是相得益彰,加上骨架十分纤弱,穿上大裙摆,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银饰击打声清脆,周边的看客们无不入迷。夕颜和月子书一样属于娇小的女子,像蔷薇一样动人,只不过两人的柔却是不同的,月子书是一种不容亵渎的高洁之美,即便穿着部族的服饰,但是那纯洁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她像是守护一方的神女,而夕颜的胭脂色却时时刻刻像是勾人入梦的花妖一般诡谲魅惑,让人随她一起沉沦。洛忆蘅则是盛放的芍药,明艳无方,让人一眼感觉她并不属于这小小地方,而应该是天子近旁,金娇玉养,才能浇灌出她的美丽。
换好衣服已经是黄昏,若不是因为地处偏南,气候温暖,恐怕这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出来,好在盛放的篝火温暖了每个在场人的心。大家围绕着一个圈,自由地跳舞,想起什么动作就随便跳着,并不统一,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陶醉的笑容,夕颜的性子最自由任性,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很快就舞动到了人群前面并且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其中不乏对她投以下流眼神的男子,若是平时,夕颜必定恼怒要打人,今日也许是气氛太过热烈的缘故,她没有理会这些男子,依旧自由地跳着。
洛忆蘅小时候学过舞蹈,但没学多久就因为不喜欢而丢下了,此刻只是捡起之前的底子随意跳着,但却前所未有的快乐,跳着跳着就来到了洛景栀的身边,围绕着他转圈,指尖是那盛开的茉莉花,芳香四溢,只是在熟人面前乱七八糟地跳舞,总觉得莫名好笑,“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洛忆蘅捂着肚子就笑了出来,弯弯的眉眼就如同月牙一般,好看极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还仰天大笑起来。
“蘅儿之前不喜欢跳舞的,今夜竟然这般开怀。”洛景栀似笑非笑,似乎在暗示月子书什么,而月子书微愣,就被洛忆蘅拉走了,“子书,你也一起跳啊!”
月子书实在感受不到什么异样的快乐,今晚是很开心,但是这样“群魔乱舞”着,她还不至于像洛忆蘅和夕颜一样放纵享乐,今晚的火堆也似乎过于热了。
洛忆蘅一次又一次地邀请月子书要跳起来,无奈之下,月子书扬起自己的裙子,转了个圈,而这个圈似乎像是打开了月子书身体的什么开关一样,大家发现,月子书原来是这里唯一一个会跳舞的人,种种曼妙的舞姿夺魂摄魄,一瞬间就成为了所有人的中心,翩翩舞蝶一般灵动妖娆,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渐渐大家感觉到月子书似乎像融化的雪山神女,冷却了所有人的身体,大家眼中的狂热逐渐散去,舞动的四肢慢慢因为疲惫而放下,对陌生人的亲密也有了排斥,这个小城终于“冷静”了。
洛景栀眼中闪过赞赏,月子书不仅是给这座城的所有人献上了一支舞蹈,还解开了他们中的狂舞咒,而沉寂下来的平凉城今晚的正戏也在逐步上场。
“累死了,倒霉的洛景栀,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知道使唤我。”月子书悄悄退到了一边,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打了个喷嚏,她总算知道了,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了洛景栀的解咒工具,这跟自己来千洲之前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嘛,果然碰到洛景栀就会倒霉。
“既然本宫没什么本事,那羚羊角和垂丝露,恐怕也爱莫能助了。”凉凉却又明显带着高高在上的嘲讽,这才是洛景栀真实的性格,月子书越来越觉得,传言那是半点信不得,要叫那些夸洛景栀端慧有德的人都来看看,这般锱铢必较,压榨劳力,哪里像是有德的太子?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救一城黎民于水火,哈哈,自然是无所不能的。”月子书说着违心的臭屁话,可洛景栀从来不是好哄的性子,那冷冽平静的声线透过诱人的双唇靠近月子书的眼前:“又错了。”带着致命的神秘,这个男人从来不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而月子书也知道,洛景栀必不会好心到来玉秋边境的小城,就为了解开他们的狂舞咒。
“月姑娘才是深藏不露,高深莫测啊,本宫身边遇到的这几次咒术,都和你有关,莫不是真正的下咒之人,就是月姑娘自己?”洛景栀的眼睛盎然向前,月子书看不清丝毫里面的神色,但他这般漫不经心的闲聊语气,似乎昭示了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认为月子书背后搞鬼,只是开了句玩笑罢了。
“若我要下咒,那何必还费心费力解咒?更何况就这个狂舞咒,莫名其妙,人们高兴了自然会跳舞欢呼,我做这种事情做什么,无聊至极!”月子书也是万分不理解狂舞咒的意义,帮他们更快乐?一城百姓都乐享佳节,或许也是城主对他们的祝贺吧,毕竟升起这样大的篝火,再通过篝火吸引大家的目光,用火光下咒,除了城主的安排,应该不会是普通百姓能够做到的吧?月子书只能尽量以善意揣测下咒之人的意图。
“或许是为了掌控百姓呢?”洛景栀缓缓道来,“人的情感和心思太复杂,若是内心只有快乐的情绪,便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了。”
让他们沉浸于快乐之中,失去意志,醉生梦死,城主如同豢养鸡犬一样,剥夺了子民的思想,居高临下地掌控这座城的全部。
呵,月子书除了无言到了极致的笑,再想不到该有什么别的反应。
“笑什么?”洛景栀静静看着他,映射着火光的眼睛,冷冽清明而又似乎能看透世间的一切,月子书低沉的声音略带沮丧:“很多东西,初衷都是为了帮助他人,可是渐渐就面目全非了。”
像是圣教的万圣之蛊,同心咒,结紫灯,引魂咒······本是好意,却变成了摧毁世间秩序的武器。
洛景栀静默没有回答,是啊,世上的一切从来都如指尖风花,又岂是紧握就能抓住的?就像雨滴从天空落下那一刻开始,它就不再是云能够掌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