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沐景晨陪同父母见过贺兰风雅。
虽然贺兰风雅自兰晓出国后就已经不住在贺兰声在南淮这边的庄园,但贺兰声还是常常出现在她的家里,今日打了个照面也是意料之中。
上官醒和贺兰风雅都有几分拘谨和尴尬,原本因着兰晓受到的伤害以及后边发生的种种,她们应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又因着兰晓和沐景晨的婚礼,不得不坐在一起。
其实在很多年前,在她们还是好朋友的时候,通过玩笑的方式讨论过二人的婚事,最开始她们的确想过联姻,只是变故来的太突然。
当兰晓走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们从没想过兰晓还能活下来。
甚至不希望她活下来,只要她死了,那些卑劣的行为就会被埋葬。
沐景晨忙完这边的事就飞去了帝都,没有多逗留。
帝都的天气比南淮要冷,下飞机前他多加了一件衣服,没有立刻回家,去见了一位朋友取了一样东西。
回到家时,兰晓刚好在洗澡,他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不久,兰晓裹着浴巾从卧室走出来,粉色的干发帽包裹着长发,浴巾松松的随便掖住。
她知道他今天回来,只是比预期晚了点。
“航班延误了?”
沐景晨关掉电视机,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兰晓坐在他身边,沐浴露的香气扑鼻而来,沐景晨捏了捏她的香肩,语气无奈:“会着凉。”
兰晓目光狡黠,捏住他的手腕,放到她粉白的胸脯上,指腹轻轻摩擦着他凸起的青筋脉络:“我是觉得,一会儿就脱了,不用多此一举。”
沐景晨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打开盒子对向她:“这是成品,你看看喜欢吗?”
这戒指,是兰晓画的设计稿。
兰晓拿出男款那只,戴到沐景晨的左手无名指上。
领结婚证的时候太仓促,沐景晨又太高兴,都没来得及准备戒指,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疏忽大意的一次了,匆匆忙忙去首饰店买了一对,他们一戴就是好几年,也没想过更换。
趁着这个机会,他提前问过兰晓的意见,设计出了他们的新戒指。
“我很喜欢,你呢?”兰晓微微挑眉,语气温软黏腻,亲了亲他的耳朵。
“当然。”沐景晨无奈笑笑,捏住她的肩膀:“你先别闹,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兰晓不依不饶的凑过去,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去拉扯他的衣裳。
“别闹。”他握住她乱动的手指,开门见山:“我和爸妈去拜访了卓雅阿姨,贺兰叔叔也在,只是还没有通知兰叔叔那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兰晓不理他,已经亲上他的脖子,浴巾本就系得不牢,动来动去毫不意外的滑落下去。
没有回答就是回答,沐景晨心领神会,或许在兰晓心里,兰薪早就变成了陌生人一样的存在,十几年的父女情分,早在十七岁那场变故中坍塌溃烂。
她的半条命,为兰薪换来了沐家的投资,就当还了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兰晓有心事,没有像往常一样,结束后就呼呼睡去,留给他收拾整理。
她枕在他的胸膛上,握着他的手,轻轻揉转着他无名指上的新戒指。
“我有些庆幸我不是他的女儿。”兰晓喃喃道。
沐景晨理解她的感受,因为不是兰薪的女儿,她终于可以说服自己——不是爸爸不爱她,而是陌生人本就没必要爱她。
“可是我也不开心,不开心变成和余悔一样的存在。”兰晓侧过身去,背对着他,偷偷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恶心,就像当年面对余悔时的感觉,她是贺兰风雅和贺兰声偷情的产物。
她能摆脱掉兰薪,永远都摆脱不掉贺兰风雅和贺兰声,血管里汩汩流动的,是那两个人伤风败俗的牵绊。
沐景晨搂紧了她:“别想太多,睡吧。”
他们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至少当下还可以选择未来的出路。
如果还有未来的话……
短暂的年假结束,复工后,兰晓和沐景晨都很忙,忙到周末只想痛痛快快在卧室里睡一觉。
终于,沐景晨在南淮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在帝都的公司也有了起色,沐星爵也还算上进,不用经常两边跑。
婚期已定,不知不觉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万物复苏,春风阵阵,街边的玉兰花开得正盛。
陆氏集团大厦外,沐景晨拿着玫瑰花来接兰晓。
正是下班高峰期,他的存在无疑是显眼的,但春风得意的男人会自动忽略异样的眼光,只待他想念的人出现。
兰晓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女人出了门口便停下,没有和兰晓继续往外走,互相挥了挥手笑盈盈的告别。
沐景晨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看兰晓的反应,应该是收到了对方的婚礼祝福。
兰晓转过身,从人群中看见了沐景晨的身影。
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今天打扮的还挺帅,又来going我。
兰晓不紧不慢的到他身边,自然接过他手里的捧花。
时间紧张,他们需要现在就出发去南淮,至于为什么时间会这么紧张,只能说兰晓是真的讨厌去南淮。
沐景晨太了解她的小脾气,好在从帝都到南淮的航班不会太长。
落脚南淮,他们回了桃李新府的房子,兰晓睡得早,明天又是婚礼,沐景晨给她准备好了婚礼需要的东西,临睡前,去衣帽间看了一眼穿在假模特身上的礼裙和婚纱。
经过那件珠光红色礼裙时,他停下来,抬手摸了摸凉滑的丝绸布料,想象着明天兰晓穿上它站在他身边的时刻。
他比兰晓期待明天,比兰晓期待在南淮的这场婚礼。
当如年少时想象中的模样,有父母亲戚,有家人朋友,在故土在故居,在他和兰晓最初相遇的地方。
回到卧室,沐景晨躺在兰晓身边,兰晓半梦半醒睁开眼,靠在他怀里,嗓音有些哑:“嗯……你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了。”沐景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视线上移,掌心轻轻贴住她的头发,看了许久。
“你染头发了?”
兰晓马上进入梦乡时,听见他说了句话,潦草回了句:“没有啊……”随后陷入深度睡眠。
次日清早,兰晓被宫辞从梦里喊醒,身边的沐景晨已不在。
沐景晨安排的面面俱到,兰晓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被妆造师一通摆弄。
没有复杂的接亲环节,兰晓也不想和沐景晨分开去面对父母,出了卧室门,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沐景晨正站在客厅里等她。
贺兰风雅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后,连忙起身走上前去,兰晓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被沐景晨不动声色的拉住。
贺兰风雅眼眶泛红,对女儿她满是亏欠,她想弥补的有很多,奈何兰晓如今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弥补。
母女俩相顾无言。
兰晓悄悄打量了一下今天的贺兰风雅,将近四十多岁的贺兰风雅,依然精致有气质,不得不承认跟在她身边长大的自己,也多少沾染了几分和她相似的品性。
兰晓发自内心的夸赞:“……你今天,很漂亮。”其余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结婚嘛,妈妈总要体面些。”贺兰风雅显得有些局促,毕竟是兰晓主动跟她说话,不知何时起,她在女儿面前变成了一个不善表达的胆小鬼。
“嗯。”兰晓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也不想费心思找话题:“谢谢。”
沐景晨开口缓解尴尬:“妈,我们出发吧,我爸妈在酒店那边侯着了。”
车程并不漫长,兰晓坐在婚车里,失神的望着前方。
沐景晨不知为何,今天总喜欢摸她的头发,摸来摸去把她摸烦躁了。
“你别弄乱了。”兰晓歪了歪脑袋。
沐景晨收回手,拿过她手里的捧花,放在一边:“刚才在想什么?”
“没有。”兰晓摇摇头,问他:“所以是谁来了?”
沐景晨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简单说:“兰印说兰叔叔有事,不过这场婚礼我爸邀请了贺兰叔叔,他应该会来。”
一个不来,一个是以宾客的名义来的,这样体面的安排兰晓心里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很轻松,很快乐。
她扯过薄薄的头纱,盖过来,又被沐景晨掀上去,再盖下来,再掀上去,两人像小孩过家家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他们开心,有人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