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是蒙蒙亮时分,魔界仍然天色阴沉,即便醒来也没有起身的想法。祝鸢匀速平缓的呼吸忽而被打乱,她睁开红眸,入目便是季明知恬静的睡颜,手下是温热的血液,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脉搏心跳声。祝鸢呼吸微滞,她分明记得自己是背对着他的。
她毫不犹豫起身,大片大片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她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名为寒冷的麻木感。
季明知睡眼惺忪间搂住她的腰,迷迷糊糊喊道:“师妹。”
祝鸢斜了他一眼,嗤笑道:“谁是你师妹?季掌门,让你失望了,你昨夜缠绵床笫是我,你们人族眼中十恶不赦的——魔物。”
祝鸢以为他会愤怒会震惊会失望会痛苦会后悔,然而都没有,他只是微微仰头,轻吻她的腰窝,很低地嗯了一声。
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果然是雄性的劣根性。
酥酥麻麻的触感让祝鸢很不适应,她穿衣的动作一顿,听见他绕开她恶趣的话题问道:“谁是第一个让你出剑的人?”
祝鸢觉得自己已经“驯服”了这只人类,坦言道:“自然是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是谁?”
祝鸢嫌弃地看他一眼,道:“还能有谁?听清楚了,在魔界,只有魔尊有资格命令我。你既然跟了我,便是我的人,除了主人和我,其他任何魔都不能动你。”
“……”季明知拳头紧了紧,他怎么还听出了一股炫耀的味道。
纪夷,他迟早会向他讨债。
另一边的焚祭殿中,纪夷吐了口黑血在盂中。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沉声问道:“祝鸢那边进展如何?”
纪芜跪在地上道:“季明知那边已经有所松动,不日便可在他身上种下魔气,为您所用。”
“为了驯服你带回来的这把野剑,我付出了太多,她残留的剑气到现在还在消蚀我的魔气。必须速战速决,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完不成任务,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是,父尊。”
-
与此同时的商国宫中,纪芜悄然而至。此时的摘星台四下无人,只有段韫一人独站高处。
风声飒飒,纪芜轻声道:“彗星拂地,日蚀当空,周逢川已经死了,你如今无人可助,若想稳固帝位,只有依附于我魔族。”
段韫拂袖哼道:“我大商泱泱大国,绝不愿意依附于任何东西,何况是你,魔族之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纪芜张开双臂,大大方方道:“这又不是我的本体,杀了又何妨?你如此有骨气,那么一月之后魔尊重回人间,休怪我不手下留情。”
段韫面上仍然不为所动,但纪芜知道他愿意来见他,心中定早已动摇:“你以为清鹇派还会帮你吗?如今清鹇派掌门伏于我魔界,他们自身难保。”
纪芜不动声色地顿了下,嘴角暗暗上扬,道:“你以为叶依依会帮你?你总该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应该也能看出来,依依她更在乎的人是谁吧?”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商国百姓不可欺不可辱亦不可动。”
“一个城,给我一个城,以你一城保你商国无虞,这很划算了。”
-
另一边,祝鸢倒是不太着急她的任务。
不知为何,见到这个人,她就想慢慢地,慢慢地去折磨他。欲速则不达,既然她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她解开了季明知身上的灵力束缚,在这灵力荒芜之地,他竟然还能遇到机缘进阶大乘,祝鸢实在是佩服他的毅力。
但她最近对他太过宠爱,使其变得越发放肆,竟然还把主人打了一顿。
那天他在自己房里发现一具破烂不堪、脊柱缺失的人形骸骨,他忽然激动起来,问她这是谁。
然而祝鸢记不清了,就像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告诉自己欲速则不达的意思一样,她随口答道:“不记得了,这骨头摔不破,觉得有趣就留了下来。”
季明知很宝贵地摸了摸那骨头,把那破骨头旁的破石头拿起来,祝鸢觉得他好奇怪,他很悲伤地看着自己,就那样安静地不说话。
不过她心里也猜到了三分,故意激怒他道:“这该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让我猜猜,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师妹吗?”
季明知眸色深深,他明明没有哭,可祝鸢却仿佛看见他泪流不止的样子,她生出后悔的情绪,自己似乎过分了一些。
真是稀奇,难道是她杀了他师妹吗?她有记忆以来没有出过魔界,唯一一次出去也只为了将季明知擒拿回来。祝鸢眨眨眼,有点迷茫。
她还在反思自己的魔生,那人已经抱住了她,祝鸢听见他的心跳声,被施了幻术似的,那声音像极了压抑的哭声,遂皱眉:“季掌门,你不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