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块阵石,一把佩剑都被送回了太微学院。
据太华行走弟子对阵石破损情况的分析,大概率是许怀清死前和剩下的村民联合,仿制太华十二弟子阵,造了一个七人守护阵。
这个阵法颇具实效,至少抵挡了还要的两次冲击,然而在第三次冲击来临之时,其中一块石头上的血印消失,有人率先阵亡,从而导致了抵御结界的失败。
一切故事,便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的结局。
湛平大师兄艰难地诉说着这一切,“太华弟子说,怀清师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是因为他能想出七人祭阵这个方法,而是因为他拥有最坚定的勇气和最纯粹的道心。”
柳当歌静默不语,脸上尽是怆然。
刘无霜问:“那妖龙呢?”
“近海岸已经没有了它的踪迹,太华行走弟子也不敢追得太近,所以修复完结界之后便离开了海滨。 ”
柳当歌问:“那镇国神铃受污之事不解决吗?”
湛平师兄垂下眼眸,放在桌子上的手闷锤了一下桌面,“事情坏就坏在这里,太垣观和太微书院都不想和宋国皇室闹太僵,因而不愿直接出面。但太华剑派背后是整个大齐和宗门弟子,他们向来自傲惯了,便直奔皇宫调查去了,指不定还会闹出多么大的事呢。”
三人叹息又是无言。
朝廷纷争之事,他们不甚了解,也不感兴趣。湛平便将话题转回到李良玉,“现在怀清师弟的遗愿,便就只剩下照拂那幼女,我们必定要将它达成。师傅也说但凡她稍微有些道心,就算没有灵根也是不打紧的,照样可以留在太微书院学习。”
柳当歌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本满心期盼着怀清师弟能够回来,难得正经道:“……那女孩我观察过,倒有些道心,不过行事的方式有些拙。”
刘无霜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替李良玉辩解,“学道的人正是要拙才好,太聪慧反而不好。”
柳当歌对此也没有持反对意见,只是道:“她一个毫无身份的女孩,也不好在后院长长久久地待下去,师傅难道就没有说要收她做弟子吗?我可不记得关门弟子的位置有这般紧张,再不济让她顶了怀清师弟的空缺也行啊。”
湛平大师兄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出的好剧本嘛,现在外面都在传后院来了一位不知道哪位师兄的私生女……”
知道内情的柳当歌,正觉得无稽之时,就听到下一句是:
“传得最多的就是,她是你的私生女。”
嘻嘻的柳当歌不嘻嘻了,“我当时只是开一个玩笑,谁知道会闹得这么大……”
湛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太微书院不能被卷入此事,现在也便将错就错吧……”
柳当歌自愿有些不情愿,“我这棵名草都还没有主,怎么就有小孩了,让师傅收了她做徒弟不行吗?”
湛平不满意他随意行径,怒道:“师傅怎么能随意收徒?再说师傅的亲传弟子,哪一个不是活在众人尖锐审视之下,你还嫌她不够出名吗?到时候又怎么去保护她的身世和安全。”
一直沉默无语的刘无霜,突然开口:“我们这行为对一个小孩子算得上公平吗。”
湛平叹息着沉默下来。
的确,他们的博弈不过是护书院之安全,宋国皇室之体面。可是对于李良玉来说,她在滨海之变中失去了家园和自己的亲人,她有她的痛苦和愤怒,难道就要这样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吗?
湛平沉思良久道:“我们自然会尽全力照顾她。”
刘无霜要么不说话,一说话便是一鸣惊人:“只怕以你们这个照顾法,只会给后院养出一个丫鬟来。”
柳当歌莫名心虚,“我不会教人,不如让你来。”
“……”刘无霜斜眼看他的眼神,有些像恶狼在窥视食物。
柳当歌小心翼翼地避开,又将矛头对准湛平大师兄,“大师兄,要不由你充当这孩子的老师,好好教育她。”
湛平听得眉头直皱,他事务繁忙,怕是抽不出身。但交给眼前这两个不靠谱的人,实在令人不放心。能信得过的人……
最后,他做出了决定,“把阮师弟叫过来吧。”
得了开脱的柳当歌和刘无霜自然跑得比兔子还快。就被大师兄一句“你们三个师弟轮流给她上课”刹住了脚步。
“啊?!”
“这……”
而大师兄根本不给他们回旋的余地,说话的声音就像铁板一样。
“这事不容再议,下周月考若有差池,我唯你们试问。”
两个呜呼哀哉的人,便惆怅的出了房门。湛平大师兄便往窗外看去,他猜想那个叫李良玉的小女孩今天晚上应该有很多情绪要平复。
年纪轻轻,经历如此波折,是否能催生出一颗道心呢?
次日,李良玉得到邀请,来到阮弄溪师叔的嘉树小居学习功课。
柳当歌和刘无霜也一起来了,倒不是因为他们需要学习,而是他们想来看看五师弟阮弄溪的笑话,美其名曰观摩教学,互相促进。
结果看见阮弄溪刚把书在桌面上摆好,发现李良玉不识字的事实,而怔了神。
不由从心底泛起了由内及外的微笑。
“那先教写字吧。”离开了书,连说话都有些卡卡顿顿地阮弄溪道。
好在他的学生很听话,先学写了“李良玉”三个字,又学写了“招娣”两个字。
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勉强是个字吧。
“招娣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算是我的小名,另一个名字。”
出生于书香世家的阮弄溪,只知道富贵人家会给孩子取表字,没想到平谷人家的孩子也会有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