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远了,徐春荣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这要是露馅儿了可怎么办啊。”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可别叫人找到她了。
“唉,早晓得就不要那几块饼了……”
城东的小楼内,李千秋嫌弃的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明月郎”和孙庙祝。
他问阿伴,“你说这是明哥?”
李千秋清楚的记得自己幼时曾在舅舅家见过明哥,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被外祖母抱在膝上,和眼前这坨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阿伴,“你莫不是随便从哪里寻来个乞丐糊弄我?”
到底是从哪里寻来的一个丑东西,简直污了他的眼睛。
其实,李千秋这么说实在有些夸张 。
癞子生得不算丑,只是李千秋看惯了家中的美人,又模糊的记得明哥是个仙童般的小儿,对比之下这才有了质疑。
阿伴诉苦,“可除了样子,别的都说得分毫不差呢。”
孙庙祝见他起了疑心,赶紧说:“这孩子的的确确就是您家的少爷啊,当年是柳娘子亲自把他托付给我的,还有信物为凭证呢。”
“那信物呢?”
“唉,谁能想到昨儿那场火给烧了呢,这,这您可不能不认啊,这可是您张家的血脉啊——”
孙庙祝一惊一乍的模样,叫人厌烦。
他本就是个无赖,惯常讹钱诈人的,他一看那贵人的脸色就晓得八成是有戏。
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晓得明月郎长什么样子呢。
自己真是多虑了。
“嚎什么呢,我们公子姓李,你少在那儿攀扯!”阿伴有些生气,这都是什么人啊。
李千秋有了个法子,他问癞子,“你爹娘的名讳你可还记得?”
做儿子再怎么流落,总不会忘记自己爹娘的名字。
“名讳?”
癞子仍迷迷糊糊的,“什么是名讳?”
孙庙祝急了,“名字,就是你娘雪柳娘子的名字啊。”
癞子被屋子里的蜡烛晃得晕乎乎的,哪里想得起什么名字。
蜡烛又亮又暖,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有那么一次,自己也是像现在一样,明明是个寒冬,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对了,那时候是明月郎,他们一起躲在城隍庙的供桌下。
明月郎说、说……
“我量……我记得慧明以前给我讲过,他以前也躲在这下头偷菩萨的果子吃。”
菩萨?城隍庙也有菩萨?不是只有城隍老爷吗?
“唉,你真傻,谁说只有城隍庙才有供桌了……”
癞子晕乎乎的红着整张脸,嘴里突然吐露出一个名字。
“慧……慧明?”
明明是个法号,但李千秋却点起了头。
“明日带去姑母那里,叫她认认看吧。”
阿伴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少爷,这也行么。
随即反应过来,可不是个法号么,那柳姨娘原是作姑子的,那雪柳是后来别人起的,她自己本来的明儿可不就是个法号么。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癞子就要被带去翠霞山了。
翠霞山的道宫外的桃树下,一头戴七花树的宫装美妇看着信上的字忧心落泪,令一旁服侍的众侍女们纷纷关切的将她环绕,都信晓得是山下表少爷写来的。
既能叫夫人落泪,那定是丢失的小少爷寻到了。
可恨那贼妇人拐带了少爷,不知道小少爷在外面究竟吃了多少苦头,以至于令夫人也伤感落泪了。
李夫人的声音如黄鹂鸣啭,令人心弦颤颤。
也不知她的夫君是如何狠心,竟能舍她而不顾。
可见又是一个心若坚石之人。
正如圣上不爱二八年华的皇后,却痴迷于徐娘半老的钟氏,这男女情爱中的种种真叫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