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徐家,燕姐拜过徐老爷子后,就着春荣打的清水净过面就陪着她在天井底下缝补起了衣裳。
春荣的针线活学得不好,还不如她爹徐二缝得齐整,但徐二也不能够做这许多事,多亏了燕姐教她。
燕姐的手艺好,那针线好像看不到一般,几乎瞧不出来线的痕迹,缝得很是漂亮。
春荣心道:燕姐模样生得这样好,又般般会样样巧,这样伶俐的人物也要在家里受外人的气,真是叫人唏嘘。
这燕姐的人才品貌不知胜过那无赖多少去,偏她娘瞧不见,为着她那个侄儿,叫燕姐受了多少委屈。
就这样,她还觉得自己不曾偏心呢。
在徐家待过一会儿后,燕姐便告辞了,春荣也不好留她,毕竟她们两个其实也无甚话可说。
但过了几天后,春荣真后悔自己那日没有多留燕姐一会儿,陪她说说话也好啊,燕姐回去没有那么早的话,也就不会听到她娘的悄悄话,自然也就不会犯下大错了,真是可怜燕姐了。
燕姐走后,春荣把熬好的药端给老爷子,这些天老爷子背上生出了许多疙瘩,虽感觉不到疼痛,可有些地方破皮淌了黄水,看着很是可怜。
老爷子说,这是躺得太久的缘故。
虽然徐二每搁几日会替父亲擦洗翻身,但老爷子是瘫在床上的,每日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不管怎么照顾还是生了褥疮,他又瞒着不叫儿子晓得,徐二还以为自己将父亲照顾得极好,甚至放心的去乡下待了许多日。
而老爷子觉得自己没多少活头了,有时有难言之隐也不同人讲,他现在只盼着檀州那边能早些收到信来接他们回去。
至少能落叶归根啊。
阿满说:“祖父你躺得累了就同我讲,阿满扶您起来坐一坐。”
老爷子摇头,“祖父不用你们扶,只要阿满别去厨房偷嘴,把你阿姐留给你爹爹的宵夜偷吃掉就太好了。”
阿满红着脸装作不知道说,“才没有,谁……谁偷吃了!”
冬哥这时候抢着说:“还说没有,我都瞧见了!”
阿满哼了一声,说:“好啊,你不好好背书,在那里偷看,我要告诉爹爹去!”
冬哥也不甘示弱,“好啊,你去啊,我还要告诉爹爹是你偷吃了他的夜宵,叫他夜里饿肚子呢!”
这兄妹二人谁也不让谁,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
老爷子笑呵呵看着他们吵嘴,又问春荣那个燕姐怎么来他们家里了。
“没事别叫别人家来,你爹平日里不在,家里就只有我这个老头子和你们三姐弟,有什么事也不方便啊。”
春荣把自己今日听到的那些话都说给了祖父听,说:“我看燕姐瞧着恍恍惚惚的,这才叫她来坐坐。”
老爷子还是不放心,“那更不能叫她来了。他家既有这样的麻烦,还是少来往的好。”
他现在不愿沾惹麻烦,只想好好过日子。
他这个年纪,已经是过一日算一日的了,哪有闲心去同情别人呢。
春荣点头应下,心里却觉得祖父说的不对,她觉得事不是这么个理。
她既然看到了瞧见了,能帮自然要去帮的。
虽一时有怕的,但帮了别人自己心里也痛快不是。
老爷子背上的疮要用药,家里却买不起好药,只好敷些草木灰在上头。
但草木灰也不好寻,这又不是在乡下,索性用香灰来垫在褥子上了。
既要用香灰,自然是从孙庙祝那个老头那里要来的最便宜。
因帮张家寻回了孙子,他得了张家一大笔银钱做酬谢,只是他仍盘在这小小的翠峰县做个庙祝。
春荣猜,他莫不是另有什么打算。
“喏,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孙庙祝把包好的香灰拿给春荣,说多的也没有了,城隍庙还没重新修起来,没有香客来上香自然也不会有香灰给她了。
因惦记着祖父的疮,春荣夜里也没睡好,她一大早就来了这里,见到只有这些香灰也不嫌弃,问孙庙祝城中哪里还有香火鼎盛的庙宇,她再去要些来。
“城外有个娘娘庙,那里求子的多,不过你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别去了。”
孙庙祝欲言又止的样子,春荣就晓得那个娘娘庙只怕不是什么好庙。
“莫不是个淫祠?”
估计供奉的不是什么正经神佛,这样的庙子,但凡讲究点的人家都不许家中女眷过去的。
孙庙祝摆手,叫春荣不要乱猜。
他让春荣实在着急要的话,陪她去那娘娘庙里头要点就是了。
“反正我现在也无事可做,记得那庙里的婆子还欠我半贯钱不曾还呢,正好叫她请我吃酒了。”
春荣好奇的问:“你们做和尚的还能吃酒呢?”
孙庙祝大怒,“谁说我是和尚了,我只是头发掉的多了些,还没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