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起来,秦桑却将她叫住:“你现在回去取,安全吗?”
若是再遇上她哥哥嫂嫂的遭遇,那不是再害一条命?
女子抹了把眼泪:“我会易容换装,小心行事的。”当下不再废话,由伶仃带出了房门。
伶仃回来后,主仆二人一时无言,俱是心情沉重。
这世上不公的事太多,若事事都要管,哪里管得过来。
秦桑也叹了一口气。
可她此番下凡的任务,不就是抽丝剥茧,层层向上剥离么找到祸国殃民的妖孽么。这世上的事,下层犯乱往往牵连上层,没遇上还好,若是遇上了,还是要管一管的。就好像清理树根,杂乱无章的,不知从何落手,随手抓住一根便不肯放过。
譬如茶山一事,不就查到一州知府上面去了么?至于知府再往上,等回京了再说。
“行了,先等秦叔的消息吧。”秦桑理了理帕子,又道:“别想了,闲得慌,还是下楼听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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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雨小了许多,那位丢了侄子,死了哥嫂的女孩如约而至。
她乔装成个小子,背着包裹来了。
包裹打开,果然都是肖像画,还有一张名单,是失踪孩子的家人信息与家庭住址。
“虽然这些不足以定任何人的罪,只是失踪人口的统计,但那些人也害怕了,不惜杀人也要将这份名单抢回去,可见他们丧心病狂,背后势力庞大,绝非好对付的。”伶仃分析道。
“是啊,”秦桑挨个看这些肖像画,发现这些孩子果然个个都长得眉目清秀,其中一个鼻梁高挺,中央一颗美人痣,长得极好,便道:“这人牙子还颇讲究,到底哪里需要这么多长相俊秀,又有些学问的孩子?竟不惜手段将人掳了去。”
伶仃思索片刻摇摇头,那女孩也摇头,她们俱都生在小地方,哪里遇过这种事,如何能够想象得到呢?
秦桑倒是见多识广,心里有些隐约的担忧。
她命伶仃将画仔细收起来,名单也再抄录一份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又安慰了几句,送走了那女孩。
窗外雨丝飘进来,带来阵阵倒春寒的凉意,秦桑打了个冷战,起了身鸡皮疙瘩。
英儿见状,给她拿来衣衫批上。
两个侍女现在分工倒明确,互相不理睬,但也互相不冲突。英儿自己也明白自己帮不了秦桑什么,倒是渐渐减少了对苏清延的敌意。
午后,雨水初停,秦保蕴带着他的情报回来了。
有关路童书院的故事,竟有些复杂。
这书院原是榕城一位落第举子开办的,他屡试屡不中,又不谙官场迎来送往的套路,心灰意冷后放弃了官途,仗着家中有些钱财,便回榕城开了这么间书院。
他性子温润,教学不拘一格,很快学生当中考出几名举子,甚至有两名通过了殿试,授了官。
如此一来,路童书院名声大噪,周边县城有钱人家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人多以后,老山长心力不济,便找了一位他的得意门生来帮忙。那位得意门生同老先生一样,都是性情温厚,不谙官道的落第举子,倒很适合教学。
不过后来不久,老先生因病猝然离世,临行前便将书院托付给了他的这位得意门生,这位得意门生也不负重托,将路童书院经营得极好,每年都有学子杀出重围,取得不错的成绩。
“因病离世?”秦桑抓住重点打断道,“因什么病,竟那么巧合,得意门生回来不久,老山长就过世了??”
秦保蕴神色微沉:“姑娘究竟是想打听什么?”
秦桑反应过来,笑道:“不打听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两代师徒传承,不拘一格授业解惑,为国家提供人才,很是不俗。我想资助几个贫穷的学子,那山长可有话说?”
“拒绝了。”秦保蕴道,“我没见到山长,不过见到了山长的助手,他说,因为学院名声不错,考出去的学子们也对学院多有援助,贫穷但有资质的孩子,俱都设有奖学金补贴,就不劳烦外力了。”
“哦,那是我多事了,”秦桑点点头,又微带疑惑,“可既是如此,为何我昨日见到那位女子,又要辛苦攒钱养她弟弟上学呢?”
秦保蕴默然不语。
秦桑便笑:“真不知道孰真孰假了,秦叔……你去了那书院,觉得那书院如何,有没有什么异样?”
秦保蕴盯着秦桑,半晌不语,眼底仿佛藏着些欲言又止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