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铁柱被抬上驴车,林冬梅悄悄塞给王秀芹一封信:"寄加急给沈青禾。"又掏出银锁片,"这个藏好,谁要都别给。"
王秀芹把锁片塞进内衣口袋:"你放心,我爹是大队书记,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日落时分,林冬梅在县医院走廊里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沈青禾风尘仆仆地从楼梯间冲出来,白球鞋上全是泥点。
"你......"林冬梅话没说完就被抱住。
沈青禾身上有汗味和风尘气,发丝蹭在脸上痒痒的。她松开手,从挎包里取出个玻璃瓶:"我爸让我带的,金线莲提纯液。"
病房里,铁柱输着液昏睡。沈青禾检查了县医院的药方,眉头越皱越紧:"这和王总申请的专利一模一样......"她突然压低声音,"但缺了关键成分,难怪越治越重。"
护士来换药时,沈青禾装作无意地问:"这药哪进的?"
"省药材公司特供。"护士很骄傲,"王总亲自送来的试点药。"
夜深人静时,两人在走廊长椅上头靠头说话。沈青禾从怀里掏出张照片:"我爸给的,当年医疗队全体照。"
照片比养父那张多了几个人。林冬梅指着角落里的年轻军人:"这是我养父。"又指向抱着婴儿的楚医生,"这是......"
"咱妈。"沈青禾轻声说。
这个称呼让两人都红了眼眶。沈青禾又指向照片边缘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这是周团长,当时还是个小科员。"顿了顿,"旁边这个......"
穿司机制服的中年男人,眉眼和王总工程师有八分像。
"王总父亲。"沈青禾冷笑,"我爸说,当年就是他开车送咱妈去县医院,结果半路......"
林冬梅攥紧照片:"车祸?"
"说是刹车失灵。"沈青禾翻过照片,背面有人用红笔圈出两个小点——车前轮位置,"我爸怀疑车被动过手脚。"
窗外月光惨白。林冬梅想起银锁字条上的"周欲独占金线莲配方",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们现在想要金线莲......"
"不止。"沈青禾从包里取出份文件,"王总正在申请国际专利,把金线莲改名叫'王氏抗疟素'。"
文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冬梅不识字,但看得懂上面的照片——正是她和沈青禾在青峦山挖的那株金线莲。
"不能让他们得逞。"沈青禾握住林冬梅的手,"为了咱妈,也为了青峦山的乡亲。"
两人的手在月光下交叠,银锁片在掌心闪着微光。远处传来夜班护士的脚步声,伴随着收音机里微弱的歌声:"......妹妹找哥泪花流......"
县医院的消毒水味比省城更刺鼻。林冬梅趴在铁柱病床边打盹,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沈青禾拎着保温桶进来,眼圈乌青。
"喝点粥。"她拧开盖子,小米粥的香气驱散了药水味,"我熬的。"
林冬梅接过碗时碰到沈青禾的手指,烫得她一哆嗦。沈青禾右手虎口处红了一片,起了两个水泡。
"怎么弄的?"林冬梅抓住她手腕。
沈青禾抽回手:"熬粥时不小心......"
话没说完,病房门被推开。王秀芹风风火火冲进来,辫子梢滴着水:"冬梅!档案馆那边说好了!"
沈青禾立刻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现在就去。"
雨后的县城街道积着水洼。王秀芹边走边解释:"我表哥在档案馆当临时工,说能让我们看十分钟。"她压低声音,"那份车祸档案被人动过手脚......"
档案馆是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墙皮剥落得像得了皮肤病。王秀芹的表哥小张等在侧门,见到他们就往兜里塞了把钥匙:"三楼最里面那间,红色标签的柜子。有人来就说找县志。"
木质楼梯吱呀作响。小张守在门口,沈青禾和林冬梅蹲在档案柜前快速翻找。灰尘呛得林冬梅直想打喷嚏,沈青禾突然抽出一本蓝皮文件夹:"找到了!"
1973年5月18日的交通事故调查报告,只有薄薄三页纸。第一页记载着「吉普车坠崖,驾驶员轻伤,乘客楚因当场死亡」。沈青禾快速翻到最后一页,附着的现场照片让她倒吸冷气——
翻倒的吉普车旁,楚医生半边身子被白布盖着,左手却死死攥着什么,露出一角银光。林冬梅摸出颈间的银锁片对比,花纹完全一致。
"缺了一页。"沈青禾翻到第二页,发现装订处有撕毁的痕迹,"关键证词被......"
走廊传来脚步声。她们赶紧合上文件,小张慌张地探头:"周团长来了!"
文件刚塞回柜子,周团长的皮鞋声就到了门口。他身后跟着穿制服的档案馆长,两人看见沈青禾时明显一怔。
"青禾?"周团长笑容僵硬,"你怎么在这?"
沈青禾举起手里的《县志·药材篇》:"查金线莲资料。"她转向林冬梅,"这是红旗公社的林冬梅同志,帮我做方言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