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赵嘉卉一语中的地暴露了我真实的内心:“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贺舟?”
“我明明看的是齐诚垣。”
“齐诚垣早走了啊。”赵嘉卉不解。
我定睛望过去,发现齐诚垣不知什么时候被班里团支书叫到一旁说话,自己方才盯着的方向的确只有贺舟一个人。
得益于赵嘉卉笃定地认证过贺舟和梁老师气质很像,我竟然觉得贺舟多少有点氛围感男神的调调。
贺舟对我的打量似有所感,视线突然从手机上移开看向我。
我心虚地猛得转脸,下一秒听到斜后方有人又叫了贺舟一声,我才意识到贺舟根本没有发现我。
刚刚大声叫贺舟的是个女生,不过她没有动身去找他,而是把一旁羞红脸的小姐妹往前一推,完全不避人地通知道:“郑敏有话跟你说。”
然后她又恨铁不成钢地怂恿小姐妹:“快去啊。”
这是要做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赵嘉卉作吃瓜群众状,目光炯炯地追随着告白者的身影。
我对如何告白以及告白结果不感兴趣,撞了撞赵嘉卉的手肘,小声求证:“你刚刚说我用什么眼神看他?”
“心疼啊。”赵嘉卉吃瓜吃得起劲,如果不是怕别人尴尬,她恨不得凑到跟前听第一手情报,毫不犹豫地回答完,一两秒后,才收回视线,向我详细形容,“就是那种很圣母的眼神。”
“……”
赵嘉卉再次看向告白现场时,发现女孩儿已经沮丧地耷拉下脑袋,一副被拒后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我跟着赵嘉卉的视线也扫了一眼,虽然不清楚贺舟是如何拒绝的,但估计不是什么容易令人接受的方式。
唉,这时候就体现出齐诚垣的好了。曾经有女生和齐诚垣告白,说想和他考同一所大学。齐诚垣拒绝的方式简直能称得上是范本:“谢谢,被你喜欢是一件很荣幸的事。但是我现阶段不想谈恋爱,同时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做这么重要的决定。对的人不需要你为了他改变,他会主动出现在你的未来里。”
你听听,听听。
谁能拒绝爱上这样温柔的人。
不会有人害怕向他告白,也不会有人在告白后觉得挫败和后悔,反而会引以为傲,并且更不可收拾地、更理智地爱上他。
我有时候觉得,齐诚垣的气场和说话水平,不适合当科学家或者工程师搞研究,该去做外交官。
至于贺舟,就他那个破嘴。
好话到他嘴里也不中听。
赵嘉卉没看到圆满结局,遗憾地叹口气,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提醒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姐妹,听我一句劝,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尤其是贺舟这么无情的人。”
我心疼贺舟?开玩笑呢,怎么可能。
他和他妈分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亲情,我心疼自己还来不及呢。
我对赵嘉卉这个误会嗤之以鼻,压根没放在心上。
-
这是毕业后的第一次聚餐,加上还没出成绩,所以大家心情都是挺开心的,人来得比较齐。
场子很快就闹腾起来,拍合照的,拉着手约定以后的,坦荡地为过去三年闹过的不愉快道歉的……每个人都在说话,找人说话,被人叫住说话。
两两排列组合能有多少种可能我不知道,但我确定,我唯独没有跟贺舟说话,也不可能跟他拍合照。
我们像是两个不同时空中的人,他从我身后经过,我后他面前离开。
目不斜视,始终如一。
倒是赵嘉卉没完没了的贺舟长贺舟短说个不停。
起初是:
“贺舟异性缘好像真挺好的,这已经是第十一个跟他合照的女生了。”
“诶咱班女生好像就咱俩没去找他合照。你说我们要不也凑个热闹……?”
渐渐地,变成: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贺舟刚刚一直在偷瞄你,好几次了。我真的看到了。”
“他刚刚叫你了,好像是有话要跟你说的样子,你没听见吗?”
我拿起一个黄油小馒头塞到赵嘉卉嘴里,在她呜呜嗯嗯的声音中制止道:“看你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饿得发晕了?要不怎么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呢。”
“我发丝,真较你了。”赵嘉卉仓鼠似的嚼着小馒头,含糊不清地笃定道。
“是是是,贺舟暗恋我行了吧。”
随着这句话说完,我观察到赵嘉卉的表情变得古怪,循着她的视线指引回头,发现贺舟在我身后的时候,我眼底的茫然变成了惊吓。
贺舟淡淡地觑了我一眼,俨然听到了我说的内容。
无声的回应胜过任何言语攻击,足足十数秒后,他才移开视线,饶过我从旁边桌子上拿了瓶菠萝啤。
他走后足足半分钟,赵嘉卉才敢喘气:“刚刚吓死我了。”
我心情复杂,从口袋里拿出收到新消息的手机,果然是来自贺舟:“上午,我看到了,是紫色。”
意识到贺舟在说什么,我第一反应划走对话框。
赵嘉卉状况之外,看看被我当成烫手山芋的手机,又看看紧绷着张脸如临大敌的我,只当是我还没从刚刚的尴尬出来,却不知我已经步入了新一轮尴尬之中。
赵嘉卉往后退了退,安静地去吃第二个小馒头。
我缓了几秒钟,把对话框划回来,看到贺舟发来的第二条消息:“所以我眼神很好。”
是说眼神好,不可能喜欢我是吗?
谁眼神不好似的,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啊拜托。
“你最好别在阳台上晒内裤,否则我一定拍下来高价卖给暗恋你的人!!!”
回完这一条,我愤愤地锁掉手机屏幕。
-
天气的原因,晚上的无人机表演还没开始便取消了。
现场观众怨声连连,但我们这群高中生倒是乐观,既来之则安之,没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心情,不知从哪里找了桌游和K歌机器,一点没闲着。
快结束时,贺舟从我旁边经过,丢给我一句:“回酒店后找我,有东西给你。”
他说完就走,生怕被人注意到他跟我说话似的。我一脸懵,偏头时,只看到他的背影。
什么啊。
我并不认为他这句话是跟我说的。
大家在酒店办理入住时,房间比较集中。我和赵嘉卉一间,没带睡衣,现买也来不及,反正就一晚,不是不能将就。
想明白这点后,我便跟赵嘉卉点了些宵夜靠在一起看恐怖片。我还好,比较镇定。赵嘉卉被吓得一惊一乍,把我半边胳膊都掐红了,仍不打算放弃。
一部电影看完,赵嘉卉丢掉抱枕去卫生间,一步三回头,生怕背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终把我拽到卫生间门口陪着她才安心。
我正琢磨说点什么都市异闻吓唬她一下,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响起来时。赵嘉卉很捧场的原地跳起来,直呼:“吓死我了。”
消息是贺舟发来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还要不要了?”
“?”
“门口,速度。”
我歪头想了想,终于联想到被自己忽略的事。
在赵嘉卉祈求我带她一块出门的眼神中,我无奈之下给她放了一首金刚经,说自己很快回来,才顺利出了房间。
贺舟面朝我这边,一侧的肩膀倚在墙壁上玩手机,听见开门声,撩起眼皮看了眼,微微站直些。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我迈步走向他,却在到他面前时没有止步,留下一句“不在这里说话”径自越过他往前后。
我仿佛听到贺舟轻轻嗤笑了下,隔了几秒钟,他才跟上来。
七拐八绕的,来到不会碰见熟人的地方才停下,扭头看贺舟:“什么事?”
下一秒,贺舟把手里东西递过来。是个品牌服装的购物袋,偏硬的纸面,被从中间折了一道。
我两手接住飞过来的东西,一脸懵,打开看到其中的东西,眼睛倏地睁大了些,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把袋子捂到怀里,抬头。
没等我发问“为什么在你这里”,贺舟先开口道:“你爸看你装起来忘在阳台了,让我捎给你。他没告诉你吗?”
袋子里是我的睡衣和内衣,包得严实。哪怕贺舟不知道自己捎来的是什么,我脸皮仍不自觉地红了。
我扭头就走,一两步后停住,微微侧过头,嘴角动了动,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