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书桌前,翘着根手指动作不利索地拆纸巾包装时,身后的卧室门被人叩响。
短促的两声,门板慢悠悠敞开,贺舟出现在门外,恰好看到我的狼狈样。
“还没装好?”贺舟扫了眼地板。
我把纸巾往伤口上按,没收住力道,一时疼得嘶出声,心情紧跟着变得很坏。贺舟这语气落在我耳朵里,更像是疑问我为什么这么笨。
我自然没有好态度地回道:“对啊!没呢!你有事吗?”
没得到我的允许,贺舟已经抬步进来。我房间的装饰粉嫩花哨,他冷冰冰的一个人站在这里,显得很突兀。
贺舟过去拿起说明书,快速地翻看一遍,同时蹲在那堆零件前,似乎在清点,又像是在确认。
我看着贺舟拿起螺丝刀又放下,然后走出了卧室。
我心中切了声,心说你也不会吧。
但没等我继续研究说明书,贺舟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电动螺丝刀。
我当即噎声,往后撤了撤,把空间让给他施展。
贺舟动起手来挺像样的,但这么大个柜子,组装起来要费不少时间。
我在旁边看了会儿,很快感觉到了无聊。
贺舟在这里,我听歌或者找点视频看,都不太好。我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很私密的事情,向别人分享或者暴露自己的喜好应该在合适的时候。
一如我不会对贺舟相关的事物感兴趣,也不希望他渗透到自己的爱好中。
尤其是今天贺舟在墓园里发了那通疯后。
我一定不允许他搅和到我的生活中来。
刚从外面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便开始鼓捣这两个大快递,此刻闲下来,才觉得口渴。
我坐在书桌前,支着下巴差点儿要睡着,用手背蹭了蹭确认自己嘴角没有流下口水后,我慢吞吞站起来,决定出去拿盒冰淇淋。
来到厨房时,我看到老孟系着围裙正在给汤调味,杨韵在一旁陪着他。
什么汤啊,要炖这么久。我探了探脑袋朝锅里张望。
老孟板起脸,提醒我:“也不记得给小舟拿一盒。”
我哦了声,重新开了冰箱门,为免杨阿姨多想,挑了盒一样的。
离开厨房时,我隐隐听到老孟和杨阿姨小声说“两个孩子相处得不错”。
我恍若未闻,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卫生纸的手指,这么明显,老孟都没有注意到。
只关心杨阿姨,以及在意我和贺舟相处得如何。
回到卧室,我把门关住,把书桌前的学习椅转了个方向,面朝贺舟坐下,盯着他开始心不在焉地吃冰淇淋。
贺舟个子高,但腿长的缘故,蹲在那并不显得多庞然大物。手臂肌肉线条时而绷紧时而舒展,手背处凸起的青筋显得这双手很有力气。
“看我干嘛?”我恶人先告状,在贺舟又一次朝我瞥过来时,理直气壮地问他。
贺舟大概是很无语,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开始吃的第二盒冰淇淋,似乎明白了原因。
“不是给你拿的。”我微微坐直些,下巴抬高。
贺舟哑巴了似的,没说话,但我感觉他应该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那眼神像是在表达无语。
我挖了两大口冰淇淋吃掉,吃第一盒时有滋有味的,多吃一盒便觉得有些腻了,但这会儿搁下不是,继续吃也不想,有点纠结。
我垂着眼皮,心里空落落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良久后,我又吃了口冰淇淋,毫无征兆地出声:“你想怎么做?”
贺舟头也没抬,反问:“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贺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停了动作,直起身子,拿着螺丝刀的手搭在膝盖上,盯着我看了会儿,问:“你觉得发生什么事会让你爸和我妈分开?”
在口腔里化开的冰淇淋是苦的。
不好吃。
明明和上一盒是相同的口味,可怎么这么难吃呢。
我把冰淇淋放到书桌上,回答:“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贺舟突然站起来,一枚掉在衣裤上的螺丝随着他这一动作掉到地板上,高高低低地弹开,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声响。
我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下意识往椅子里缩了缩,手紧紧抓住了还没掌心大的半盒冰淇淋,打算如果贺舟跟自己动手,那我就丢他脸上。
好在我的担心没有发生。
贺舟只是搬起柜子往墙边挪了挪,掀起眼皮和我确认:“摆在这里?”
说话间才注意到我的表情,他不解地歪了歪头,继续方才的话题,问道:“那你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