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然一步一步地向雪原深处走去,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奇亚人对他的治疗也只是让他具有抗辐射的能力。并没有让他的肌肉更加的紧实,抵御着无边的风雪。
漾然紧紧抱着胳膊,越走雪是越深,太阳的光芒越暗淡。
自己还分得清来时的道路吗。
天气有意和他作对似的,雪越下越大,漾然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不只是雪水还是泪水在他的脸颊上汇成清流,又有一小部分液体结成了冰。
漾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痛。
下次见面,杀了我。
漾然久久地回忆着这句话。
迈开的步子踏入雪地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风雪不断地向漾然单薄的身躯袭来。
基地的大家还好吗?
这个时候大家会很绝望吧?
我会回去的,一定会的。
一个趔趄漾然中心不稳摔在了雪地上。坚硬的地面磕在了漾然的鼻子上,漾然双手撑着地面倔强地站了起来。
鼻子一阵酸痛,他摸了摸鼻子沾了一手血。
即便手已经麻木了,漾然依旧从地上捧起一捧雪,覆盖在了鼻子上。
这样至少能把血止住吧。
漾然这么想着。
血液将临近的白雪染成红色,漾然的手已经通红,他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摆开臂努力向前走着。
我一定要回去。我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茫茫的大雪中,太阳昏暗地亮着。没有神明向脆弱的生灵伸出援手。孱弱的物种只靠自己的双腿行走。跌倒再爬起。
人对时间的感知总是在痛苦中无限拉长。放任谁也不意外。
明明只过了半天的时间,漾然却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漾然费力地抬起头,太阳刚刚升到头顶。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了。
就这么死在这里吗?漾然想着。
来时的时候拥有战术机甲都要走上三四天的时间。靠自己的双腿真的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不。大家都在等着我。我必须回去。
他们必须偿还清,他们应该偿还的债务。
思安已经乘上了返航的星舰。甚至在上一秒他还在模拟练习。
身上的薄汗未消,丝丝缕缕的风拂过,稍微有些凉了。
送别他的除了陈启扬,纪星云也在。
纪星云,纪烬之的母亲。
整个星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估计是陈启扬和纪星云为他们两个安排的专航。
星舰的自动驾驶技术不用两人操心。
“思安前辈,请多多关照了。”纪烬之微笑着礼貌地伸出右手。
思安瞥了他一眼。却又有些拿不出上司的威严。只好尴尬地僵硬地握了握手。
如果不是他自己活不到现在。
可是他又是自己下属。
但是自己的地位又是他给的。
思安的思绪一片混乱。
思安索性离开了主舱,去了配有训练装置的副舱。
运输星舰上的训练装置本就不是高端品牌,再加上在外太空环境下信号干扰,模拟训练的时候思安的眼前时不时地出现雪花频段。
没过多一会,思安就退出了训练模式。
时不时的雪花频段让他脑袋发晕。
思安坐起身来,平复了一下想要呕吐的感觉,缓缓睁开眼睛。
纪烬之正含笑地望着他,递过来一瓶水。
瓶盖是拧好的。
“多谢。”思安抿了一口水说道。
“劳逸结合嘛。”纪烬之在一旁说道。
思安没有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水。
在天赋面前自己的努力真的分毫不值吗?想获得父亲的认可为什么就那么难。
天赋是有无限拓展的空间的,而努力是有一定限度的。
这是思安从小就听说过的一句话。
自己不能和那些天赋型选手比,于是他不断地努力,企图证明这句话是不对的,企图证明给父亲看自己是有价值的。
到最后苟且偷生,自己是不甘心的,却又是无可奈何。
“我欠你一条命。”思安拧上了瓶盖,说道。
“什么欠不欠的,举手之劳。”纪烬之靠在训练装置上,看着仍旧没缓过神来的思安。
举手之劳吗。那自己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
思安无法动怒于眼前的人,他只能怪自己的能力不足。
八亿光年的路程很长,满天的星光并不能映射到星舰里。
纪烬之索性关闭了所有的照明设施。
思安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不过一会,黑暗散去,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点点星光。
纪烬之双手支撑着舷窗,望着漆黑宇宙中闪烁的星星。
“你不觉得星星很漂亮吗?”话显然是对思安说的。
“不觉得。”思安坐在星舰的座位上,舷窗在他的视野里是很小的一块。
“为什么?”纪烬之继续观望着太空。
“每个星星都代表着一个威胁。不肃清那些威胁对于奇亚星的发展始终是不利的。”思安的思考往往具备战术思维。这也是考核中必不可少的一点。这人是怎么过的考核。仅仅靠的是自己的身手比较矫健吗。
纪烬之沉默了几秒,又继续说道,
“别把升阶考核的思维用到日常生活中了。以最平和的心态看待人或者事务总能发现它好的一面不是吗?”纪烬之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感觉很有哲理性。
沉默的轮到思安了。在他的人生中好像只有三件事情,父亲,考核,任务。
思安站起身来,走到了纪烬之的身边,抬头仰视着文明。
“想明白了?”
“或许吧。”
他永远逃脱不掉他为自己铸造的高墙。
玄知戮在这一天醒的很早,身旁的孙池野还在酣眠。
......
心可真大啊。
即便面对注定的死亡也心甘情愿吗?
玄知戮在思考的时候似乎没把自己也涵盖进去。
至少玄知戮此时此刻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在孙池野出发之前,漾然和顾清泽能有些什么消息。
但是希望太渺茫了。
科技工作者从来不信什么鬼神,包括玄知戮。
但是玄知戮却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哪位神明可以拯救他的性命。
玄知戮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上面了。
因为他们真的别无他法。
孙池野这次没有装睡,而是睡得真的很死。
玄知戮还是把他摇醒了。
“怎么了,小鹿?”孙池野迷迷糊糊地抬眼,伸手搂住了坐在床上的人的腰。
“你要睡死过去啊。”玄知戮即便心里难受,但面上却也是分毫不显。
“嗯......我要溺死在小鹿的温柔乡了......”孙池野迷迷糊糊地说着浑话。
“孙池野!”玄知戮掰着他的头,脸红的能滴血。
孙池野依旧没有撒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玄知戮也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也不再动了。
玄知戮看着孙池野睡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索性伸手摸了摸。
手感还是很好的。
“孙池野,”
“嗯?”孙池野稍稍抬起头,眼睛依旧是半阖着的。
“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你都给我听好了。”玄知戮脸红着,目光不自然的瞥向别处。
“你要是两个月没事,你对我做什么都行。”到最后玄知戮几乎是闭着眼睛。他感觉自己说的话露骨极了。
孙池野渐渐从迷茫中清醒,手收得更紧了。
“好,这可是小鹿亲口答应的。”孙池野笑着,坐起身,蹭着玄知戮的脖颈。
“我是不是得找个见证人啊,之后小鹿再说一遍......”
“孙!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