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家的牛棚前围满了村民,人群的嘈杂声在二人走近时突然安静下来。
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窄路,谢祺注意到他们眼中闪烁的不安——几个年轻汉子紧握着锄头的手青筋暴起,老妇人干瘪的嘴唇不停蠕动着默念祷词,还有几个孩童被母亲死死搂在怀里,只露出一双双惊恐的大眼睛。
"让让,让让!"王老汉挤到前面,粗糙的手掌在破旧的衣襟上擦了擦,"两位公子,就是这儿..."
牛棚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料发酵的酸味。死去的耕牛侧躺在干草堆上,足有千斤重的躯体此刻却像一滩烂泥般毫无生气。谢祺蹲下身时,听见干草在膝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他伸手拨开牛颈上的毛发,露出两个细如针尖的孔洞。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像是有墨汁从血管里渗出来。更奇怪的是,整头牛尸体干瘪,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但地上却只有一小滩发黑的血迹。
"像是蛇咬的。"李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谢祺的耳廓。谢祺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也蹲在了他身旁,两人肩膀几乎相碰。李钰没有直接触碰伤口,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悬在伤口上方寸许,用地上的棍子挑了挑。
"但寻常毒蛇不会吸干猎物的血。"李钰继续道,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这个时节,蛇类应该还在冬眠..."
谢祺正想回应,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扯。他回头看去,一个约莫六七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总角的小童正怯生生地站在他身后。孩子瘦小的身子裹在一件明显大好几号的粗布衫里,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惊恐地瞪得溜圆。
"我...我昨晚起夜时看见红影子往后山去了..."孩子的声音细如蚊蚋,还带着奶声奶气的颤抖。
谢祺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琥珀色的糖块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刻意把糖在孩子眼前晃了晃:"告诉哥哥,是什么样的红影子?"
小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接过糖,胆子似乎大了些:"就...像条会飞的大腰带..."他腾出一只手夸张地挥舞着,模仿着记忆中那个诡异的景象,"红彤彤的,'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还、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窃窃私语。谢祺敏锐地注意到,站在最外围的几个村民脸色骤变,互相交换着眼色悄悄退出了人群。里正更是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连连摆手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两位公子别当真..."
李钰却突然站起身,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剑柄上,目光如炬地盯着里正:"后山在哪个方向?"
夕阳西下时,谢祺和李钰回到了暂住的村东小院。这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墙角堆放着农具,唯一的一张木桌上摆着盏摇曳的油灯。
李钰坐在灯下,用一块麂皮仔细擦拭着佩剑。昏黄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剑锋反射的寒光在他眉眼间跳动,勾勒出一幅冷峻的剪影。
谢祺则盘腿坐在土炕上,摆弄着从牛棚取来的泥土样本。他用两根树枝小心地拨弄着土块,突然从里面挑出一片细小的、泛着奇异金属光泽的鳞片。
"你怎么看?"谢祺打破沉默,将鳞片举到灯前观察。
李钰剑锋一转,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是普通蛇类。"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谢祺注意到他擦拭剑身的动作变得更加用力,"那片鳞上的纹路...我好像在哪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