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餐厅,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下,是一种时光沉淀过后的奢华。
餐桌中央的琉璃花瓶里盛放着玫瑰与绣球,清冽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桌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纪知聿的位置那里没有摆放餐椅,因为他已经有坐骑了。
席间,这两人倒是默契十足。
一个眼神的对视便开启了“恩爱夫妻”模式,敬业程度堪比奥斯卡影帝影后,瞬间化身温馨的家庭剧拍摄片场。
纪知聿用指尖轻点两下桌沿,阮亓沅立刻心领神会,往他碗里夹菜,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小阮最近瘦了,多吃点。”
金属转盘发出可疑的吱呀声,公公纪清笙突然旋动转盘,精准将清炒菠菜和番茄炖牛腩转到她面前。
而正对纪知聿的炖盅上则咕嘟冒着黑水,海参和黑豆在浓稠的汤里若隐若现。
一旁是道清蒸生蚝,个中滋味不言而喻。
那个汤的颜色一看就是黑暗料理,阮亓沅敬而远之,默默拿远了汤碗。
纪知聿故作认真地抓起公勺搅了搅汤汁,忽然轻笑:“爸,这盅是拿砚台炖的?”
“看来纪家又要出一位厨神了。”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一脸看戏表情的母亲。
“咳咳咳!”正在喝果汁的阮亓沅被他一本正经的搞笑,呛得满脸通红。
手忙脚乱地接过纪知聿递来的餐巾。
公公却一脸淡定,悠哉回道:“这可是你妈特意为你准备的‘滋补佳品’,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纪知聿薄唇微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动手又将黑汤旋了回去:“那您可得多喝点,别辜负我妈一片苦心呀。”
阮亓沅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赶忙夹起一只虾,尴尬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一边剥虾,一边忍不住偷偷观察纪知聿的表情。
纪知聿的口味清淡,唯独对虾类情有独钟。
只见他微微低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手中的动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喏,给你。”
阮亓沅熬不住他“炽热”的目光,将剥好的虾肉扔到他的碗碟里,动作熟稔得像是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知聿啊,”纪清笙推了推老花镜,“这可是你妈特意嘱咐...”
“明白,毕竟是个残疾人,需要全方位滋补。”纪知聿微笑着截断话头,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虾仁,“不过我认为,我老婆亲手剥的虾,比什么都补——”
“你说是吧,沅沅?”
被点名的某人举着半只虾僵成雕塑,转头附赠他一个白眼。
原本严肃的餐桌气氛,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轻松了许多。
阮亓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扮演恩爱夫妻也没那么难嘛。
她飘了,自己好像真有那么一瞬间进入角色了。
晚饭后,纪知聿照例被公公叫去书房下棋。
佣人林姨备好宵夜示意她送进去,碗里盛着冰镇过的荔枝,青瓷碟中则码着蜜瓜与猕猴桃,中间还点缀了两颗草莓;紫砂壶里温着上好的凤凰单枞,茶香氤氲。
阮亓沅轻叩雕花木门,得到应答后,端着描金漆盘走了进去。
书房里弥漫着檀木与墨香交织的沉静气息,黄花梨木的棋盘在暖色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盘棋动辄几小时,纪知聿索性挪到了榻上。
他此刻正斜倚着织锦软枕,修长的手指间捻了一枚黑玉棋子,西装裤管下隐约可见双腿不自然地垂落在外侧,膝盖处微微凸起。
棋盘摆得偏低,他不得不稍稍前倾身子,后腰与软枕之间便空出一道令人心疼的弧度。
见到进来的是阮亓沅,他不动声色地将毯子往腿上扯了扯。
羊绒织物下显出模糊的轮廓。
她给纪清笙斟茶并推到手边,声音温顺:“爸,您最爱的单枞。”
却始终没看纪知聿一眼。
纪知聿坐得很辛苦,左手始终抵着桌沿,额角沁了一层薄汗。
他随意瞥向阮亓沅,见她垂着眼睫,为两人的碟子里分水果,唇角微勾故意道:“我的呢?”
一杯花茶忽然递到眼前。
他猛地抬眼,正对上阮亓沅平静的目光:“喝这个,安神。”
纪清笙忽而咳嗽一声,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随即落下一枚棋子:“沅沅,帮知聿把软垫拿来。”
“不用。”
“好的。”
两人同时开口。
阮亓沅瞪了他一眼,眼看着纪知聿耳后渐渐漫上一层薄红。
他今天穿了件靛青色立领衬衫,衬得脖颈线条愈发苍白,此刻正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明娴收在在柜子第三层了。”纪清笙若无其事慢悠悠道,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腰不好,坐久了要疼。”
阮亓沅转身去拿靠垫,听见身后发出轻微地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