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日,傍晚。
粉紫色晚霞漫过楼宇,自落地窗流淌进卧室里。
整座城市坠入一场盛大的稍纵即逝的Blue hour(蓝调时刻)。
纪知聿这男人帅的可太犯规了!
发出这声叹慰的时候,阮亓沅正拿着烫金请柬从衣帽间里踱步出来。
她懒散倚在黑漆门框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请柬边缘凸起的烫金纹路。
目不转睛地盯着梳妆台前,纪知聿修长挺拔的背影。
落日余晖透过纱帘柔和地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在琥珀色微光里她短暂屏住了呼吸。
戴森吹风机的嗡鸣,倏然停下。
镜中倒映出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玳瑁密齿梳,将打湿的黑发破开成二八分。
他忽然偏头露出耳后那颗朱砂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
阮亓沅的指甲一个用力,在门框木纹里抠下一道狭长的指痕印。
同一时间,纪知聿不由心脏漏了一拍。
见她袅娜身影出现在镜中,手背上淡青色血管登时绷成起伏的山峦,羊毛毯无声自膝盖滑落。
阮亓沅一袭Yves Saint Laurent秀款抹胸黑礼裙,脚踩一双浅口钻扣细跟鞋,款款走来。
黑色绸缎沿着曼妙腰线收拢成鱼尾,交叉的丝带在胸下方系成欲坠的纽结。
裙摆随着她的倩影轻轻摇曳,仿佛把融化的子夜披在了身上。
梳柄被他攥出湿热的汗渍,她怎么可以穿成这样?
简直就是在玩火!
“咚咚咚——”
他的心脏此刻正不受控地过速狂跳着,那酒会上其他男人是不是也会如他这般为她心动?
一想到这里,他嫉妒的发狂。
她不太会化妆,顶着一张素净的小脸,只卷了睫毛画了外眼线。
以及唇上那抹鲜亮的红,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仿佛一颗熟透的樱桃,美艳不可芳物!
当然,不化妆的她也很美。
无论是淡妆抑或者浓抹,都好看!
他故作镇定地放下密齿梳,故作镇定地剜出发泥在掌心均匀抹开后,自前向后捏出背头的纹理。
可指尖分明在轻颤,将原本利落的背头造型又揉乱几分。
这几绺垂落于眉骨的发丝,恰到好处。
令他从矜贵禁欲的温润公子,一秒切换至纸醉金迷的钓系Daddy。
完蛋,帅的她想爆粗口!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陪薛小雨看那么多黄色废料了!
“TAM DAO”的檀香木味,随着她的靠近,越来越浓郁。
她偏生还喷了他常用的那款Diptyque香水。
是故意的吧?
故意气他这个残废?
妒火随着西裤间的褶皱泛滥成灾,他自嘲一笑,终是弯腰拾起掉在鞋面的羊毛毯,重新盖在腿上。
遮住了那个部位,也遮住了眼底即将倾泻而出的满腔爱意。
夜色初临时分,银灰色宾利碾过梧桐落叶,停在云·鸢私邸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门前。
两栋双毗连式别墅始建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青灰色外墙爬满岁月蚀刻的裂痕,在暮色中犹显安静迷人。
侍者躬身拉开车门,轮椅缓缓碾过地毯。
下车时,阮亓沅身上多了件白色短款斗篷坎肩,恰到好处的庄重典雅。
纪知聿的臭脸,在掠过她肩头后,得到些许缓和:“等下可能会有点无聊,这里的点心还挺不错的。”
“不要到处乱跑,记得跟紧我。”纪知聿不放心似的嘱咐道。
“好。”阮亓沅从善如流,她本就不擅长同人打交道。
今晚,这里有一个小规模的私人酒会,受邀嘉宾皆是业内翘楚与政商名流。
故而安保森严,没有请柬一律无法入内。
当然,纪知聿的脸即是通行证。
更何况他能来参加酒会委实屈尊降贵,要不是为损友兼主办方新官上任的沈氏总裁沈希言撑腰,他才不要出门。
香香软软的老婆好不容易周末回家,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月光穿过巴洛克廊柱在纪知聿侧脸覆下阴翳。
沈希言助理Jerry疾步上前,态度殷切但不卑微:“纪先生,沈总在三楼VIP区.....”
阮亓沅正要从Chanel羊皮手包中抽出请柬,Jerry已躬身引路:“纪太太这边请。”
她将手包里的请柬收回半寸,随着她的动作,无名指处硕大的钻戒在水晶灯下灿若繁星。
“亓沅!”一声娇呼骤然刺破弦乐,自身后传来。
身侧轮椅骤然停驻,阮亓沅和纪知聿同时回头。
长毯尽头,裹在Versace最新季红裙里的郑佳卉像团燃烧的火焰。
她似乎与安保起了争执,猩红蔻丹几乎戳到对方鼻尖。
阮亓沅有些尴尬的朝她摆手打招呼道:“佳卉,好久不见!”
事实上,她们自打毕业后就没见过。
郑佳卉原本是和播音系同学一个宿舍的,不知怎的大二转宿来了她们新闻系唯一一间三人寝。
据宿舍“小灵通”何慕晗多方打听求证,说她是因为抢了舍友的富二代男友,被人家给打击报复了……
“我有个采访对象临时改约在这里......”郑佳卉踩着十公分细高跟踉跄扑来,雪白胸脯在深V领口起伏,“但是忘记带请柬了,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她尾音打着旋儿,眼波却似浸了蜜的银钩,直直往轮椅上的男人荡去。
纪知聿垂眸转动婚戒,唇角浮起讥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