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大门电子锁“滴”声解开,阮亓沅挠着胳膊,等不及穿鞋赤脚小跑过去迎接,正对上纪知聿操控轮椅进门的画面。
夜风从他身后溜进来,带着微凉的露水气。
他右手拎着药店的纸袋,左手却搭在膝上一个精致的白色礼盒上。
“这是什么?” 她接过药,眼神忍不住往那个盒子上瞟。
“不知道。”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在暖光下轻轻滚动,“妈下午打电话,说你的快递送到老宅了,让我顺路带回来。”
……快递?!
阮亓沅大脑宕机。
上周帮婆婆买保健品时,她顺手改了老宅的地址。而昨天下单的那套……黑色蕾丝绑带情趣内衣,显然也被送到了同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耳根“蹭”地烧了起来,她一把抢过盒子,看清快递单上的文字后暗自庆幸,还好商家贴心隐去了商品名称,不然迎接她的将是大社死。
“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电动轮椅无声地向前滑了半步。
“没、没什么!”阮亓沅下意识倒退,后腰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玄关柜,手里的礼盒“啪唧”掉在地上。
寂静中,两人同时低头,包装盒外系着地珠光丝带松开了,一角黑色蕾丝正从缝隙里探出头来,像只狡黠的猫,无声地撩拨着。
要命。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阮亓沅忽而鼓起勇气,半跪在地上,仰视望向轮椅上的他。
“你就不好奇吗?”
纪知聿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他当然好奇,要命的好奇。
但此刻双腿隐隐作痛,从膝盖蔓延至腰椎的钝痛令他不得不绷紧身体,才得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伸手,指尖克制地停在她泛着红疹的锁骨上,轻柔拂开一缕散落的发丝。
“乖,先去吃药。”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和无限制的宠溺,“别任性。”
阮亓沅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呵”地一下笑出了声。
月光盛在她的眼睛里,像是琥珀色的夜明珠,那张极富挑逗意味的粉唇张了又合:“纪知聿。”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又轻又软又魅惑,好似猫咪,“你是不是在躲我?”
轮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纪知聿向后靠了靠,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尖,又很快移开。
“没有。”他嘴硬道。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空气静默了一瞬。
抵不住她灼灼的目光,纪知聿皱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暗色几乎要将她吞噬。
“沅沅,”他低声唤她,嗓音微哑,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这一声唤得她指尖发颤,却在看到他无意识抽搐痉挛的双腿时触电般站起身:“对不起,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她慌乱地拾起地上凌乱散开的包装盒,窗外皎洁的月光在黑色蕾丝花边上流淌。
纪知聿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抓住了一缕若有似无的无花果香。
卧室门关上的刹那,纪知聿的脊背骤然垮下。
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肌肉在西装裤下扭曲出痛苦的弧度。灼热的痛感顺着脊椎攀升,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他本没有知觉的下半身。
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轮椅扶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该死。
昨天下了一夜雨,潮湿的天气让他本就严重的神经痛变本加厉。
因为妻子回来,他特意嘱咐护工不要过来。
半夜被痉挛痛醒,也只是囫囵按了两下腿,又怕吵醒熟睡的妻子,最终悄悄挪到轮椅上,在书房里靠尼古丁和止痛药硬熬了一宿。
不等纪知聿反刍,腿部的痉挛愈演愈烈,连带护腰束缚下的上半身都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紧咬的齿缝里漏出。
他颤抖着去摸轮椅侧袋里的药瓶,却在拧开药瓶的瞬间被新一轮痉挛击中。
药瓶滚落,白色药片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