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皇后摆威,却是没人买账。
皇帝冷笑一声:“皇后,你在朕面前逞什么威风,耍什么威仪?昭仪贴身伺候,是她温厚良善,尽了你的职责。你身为皇后,既无关雎之德,又无班妃之贤,如今,竟连安分守己也做不到了。朕看,好好的太子就是学你的模样,如此不忠不孝!”
穆昭仪面上忧虑,眼底却是一派喜色。谁知蒋氏却辩解道:“陛下,臣妾对您的心意,从始至终,未曾变过。您未苏醒前,臣妾守在床榻边,连日夙兴夜寐,寝食难安,一心一意盼着陛下醒来,龙体康健。太子他,从前一向是仁孝纯善的,对父母双亲再尊敬孝顺不过,只是符氏可恶,自娶了这女人后,好好的太子也被她教唆坏了。可无论太子如何,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的心,臣妾对您的爱意,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光洁无暇,岂能因一介妾妃的污言秽语而染上分毫尘埃?”
听到这些话,叶音简直要被气笑了,孙淑妃母子也捂着嘴偷偷笑,眼底尽是鄙夷与阴险,这位皇后也还真是蠢的可以,不为太子说话,反倒表彰起她的纯洁爱意来,还往符太子妃身上牵扯,真是嫌太子罪名过小啊。
再让蒋氏蠢下去,这形势不利的场面,更要滑入无药可救的境地,于是随着公公走了进去,到跟前就是一个万福,脸上带笑,笑中带泪:“儿臣给父皇请安,看您龙体康健,儿臣这才安心了。”
皇帝看到明艳爽朗的女儿脸上挂了泪,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缓和了语气道:“音儿来了,过来让朕看看,好长时间不见,你也消瘦了不少。”
“儿臣是父皇的血肉所化,父皇龙体欠安,儿臣自是感同身受,日夜忧思难眠。如今父皇得上天庇佑,不仅疾病全消,身体康健,且神采奕奕,与音儿龙马精神地说话,音儿真是不胜欣喜。”叶音说的言辞恳切,到动情之处,更是落下泪来。她自幼生得玉雪可爱,如今更是娇艳,眼泪如圆珠子的滚在面上,恰似一枝梨花春带雨。
皇帝面色和缓,脸色仍沉着,却没了方才的盛怒。
孙淑妃瞧着叶音那娇娇模样,暗骂了声:“小狐狸精!”
皇后蒋氏长相清秀,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不过中上之姿,资质平庸不说,更兼脑子空空,蠢笨至极。可偏偏,膝下这位公主得上天厚爱,聪明绝伦,更是天生一副美丽的容貌。
她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见皇上神色愈发和悦,眼里更是气的冒火,几乎控制不住就要上前扇小贱人两巴掌。
三皇子内心不安,照她再这么哄下去,太子的罪说不定会轻而易举地被消弭掉,难得抓到这等好机会,于是上前握住了孙淑妃的衣袖,轻轻喊了声“母妃”,与她对视一眼,眼神就看向床榻边的皇妹身上,意有所指。
孙淑妃回拍儿子的手,示意他放心,脸上展出笑颜,就走了过去。
“三公主这话说的,叫我和穆昭仪都不知道拿什么脸面见皇上了。陛下卧床十几日,后宫里我们这些妃嫔,太子老三这些儿臣,朝廷里的臣子,外边的百姓也心怀陛下,担惊受怕多日,可依臣妾看,都不及三公主孝顺纯良,真是大大的该罚。”孙淑妃笑言,转首看了叶音一眼,颇含深意,回头又对皇上道:“依臣妾看,陛下您得大大的封赏三公主才好,否则可辜负了她一片纯孝之心了。”
话里带尖带刺,语中深意昭然若揭。众人皆心怀陛下,一腔赤诚,不求回报,你却在这里邀功求赏,实在居心不良。
蒋皇后与孙氏一向不和,听她这话,却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附和道:“淑妃所言极是,只是音儿之功微薄。这些值时日,臣妾对您是寸步不离,煎汤喂药,连容颜都憔悴了。”
孙淑妃看了看皇帝的表情,又听蒋氏方才说的话,看她还志得意满的模样,不由偷偷笑了。
谁知叶音却嫣然笑道:“淑妃娘娘这么说,可提醒儿臣了。”她从榻上起身,理了理宫装,向皇上行了个大大的礼。
众人皆是纳闷不解,皇帝皱眉道:“音儿你这是做什么?”
叶音笑道:“儿臣有一事恭喜父皇。”孙淑妃扬声道:“三公主是戏弄陛下不成,何喜之有?”
叶音反问:“淑妃娘娘这话就错了,父皇为天下万民之主,如今龙体康健,不是一桩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吗?”
孙淑妃理亏,不觉点头:“要如此说,这确然是一大喜。”
叶音姿态端庄,娓娓道来:“父皇龙体不豫之时,上至群臣后妃,下至庶民百姓,是万众一心,内外团结,静等父皇龙体康健。儿臣曾听说过,民间有个说法,说五十乃是半百,不吉之数,人易逢灾。可父皇是天子,本该不应此灾,但终究受人所扰,所以不免染上疾病。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父皇既贵为天子,那福气自然不能与常人而论,灾祸亦不敢过久延留,是以只病了区区数日,便安康无虞。此后,父皇必定福寿延年,永享安泰。”
这话中依据有迹可循,可要细细推敲,也立不住脚,但皇帝就迷信,就好这口,听了便觉颇有道理,思虑半晌,开口道:“宣司天监监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