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哭声,内殿的奴才赶紧出来接走了小公主,请了太医来。
对于小女儿的受伤,蒋皇后不以为意,她正忙着梳妆打扮,皇上听说最宠爱的三公主受伤,晚上便摆驾凤仪宫。于她看来,陛下瞧女儿一眼便罢了,关键是看妻子,看心爱之人。
从此蒋皇后尝到了甜头,找到了让皇帝留宿的好法子。
小子音并不是体弱多病的,为求恩宠,蒋皇后便下了让孩子发热的药,又要她少食,长久下来,亏空了身子。
七岁那年,又一副药下去,就没了小命。
喝最后一副药时,小子音还哭着恳求:“母后,音儿不想喝药,我以后会好好听话,听母后的话,音儿不想喝。”
蒋皇后哄了女儿,还是硬灌了下去。
叶音猛然从梦中惊醒,反射性地伸出手去打翻那碗汤药,汤药自然是不存在的。只是,梦里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把她也吓了一跳。
那感觉,如亲身经历,明知是毒药,却要被母亲逼着喝下去。
叶音长出了一口气,轻轻顺着,平复方才惊恐的心情。她环视了下四周,是她的架子床,外边垂着红色金丝绣牡丹的纱帐。
见是熟悉的场景,叶音这才完完全全地定了下心来。
她想起身,手脚却有些酸软无力,后背汗津津的,想来是梦中吓出了一身冷汗。
叶音勉强坐起来,不由笑自己:这下可真成了个病西施。
她掀开帘子,提声唤道:“绮绣!”
绮绣正坐在门口绣个花,一听主子叫,立刻丢下刺绣进去,见公主醒来,立刻手脚麻利地倒了杯茶过去。
她约摸主子快醒了,就提前沏了凉在桌上,现在茶还温温的,也不必等,立马就喝了。
送了茶上去,又殷勤地问:“公主要吃什么不?小厨房里备了您平时爱吃的点心,还有燕窝粥、冰糖炖雪梨。”
叶音喝了茶,润了润嗓子,把杯子给了她。
“先不用了,你亲自去请顾太医过来,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老毛病又犯了。”
绮绣见主子脸色苍白,一向殷红的唇也发白,喝过茶,上面沾了点水,与平时水润的样子差远了。
“公主先歇着,奴婢这就去办。”
顺从地接了旨意,绮绣拿另一只枕头给叶音垫好,这才出去吩咐。
顾太医正在看近来的医案,见三公主宫中来了人请,说是又犯了旧疾,与身旁同僚说了一声,带上个小太监,背了药箱,便随那宫女去了。
进到锦华宫,绮绣立刻把人请了进去,叶音轻咳一声,叫宫女把帐子钩了起来。顾太医恭身请了个安,一抬头,就看见卧在床上的美人,娇娆柔弱,于病中别有风情。
绮绣搬了个锦凳搁床头,又取来一方白帕,搭在公主雪白的腕上,请太医诊脉。
顾太医欠身坐下,手搭在叶音的脉上号了会儿,又看她苍白的脸色,神情更显凝重了。
叶音收回手,展了下袖子,面上徐徐展开一抹笑,怅然道:“顾太医尽管如实说,本宫的身子,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是愈发差了。”
她的身子,早被蒋皇后下药弄坏了,先前那些太医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三公主天生体弱,须得好生保养,就开了些进补的方子。
十年前,顾太医进宫,诊脉后断言,她活不过不过二十。
这些年,虽然不住地喝药,吃补品,可她的身子就像是一个漏了的桶,不管再怎么往里边灌水,身体里的元气还是一直往外流。
顾太医这些年开的补药,都是固本培元,奈何累年下来,成效甚微。
作为一个医者,救不了一个年轻的生命,顾太医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好受,每回来给公主诊脉,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看她一日衰弱过一日,最后香消玉殒。
顾太医愧疚道:“是微臣无能,治不了公主的病,还请殿下恕罪。”
“顾太医,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叶音宽然一笑,“你已尽了你医家的本分,本宫又如何能怪你呢?倒是还要回回劳烦你,瞒着兄长那边。这回仍就如此,顾太医不叫忘了。”
顾太医颔首,又说起叶音的病来,“公主身子病弱,最忌劳心劳力,近日天气凉了,殿下可千万要保重玉体,小心风寒,注意保暖。微臣回去会斟酌一二,给您开个方子。”
叶音颔首道:“辛苦顾太医了。”又吩咐:“绮绣,替本宫送送顾大人。”
顾太医行了礼,由绮绣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