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起身站起来,芸儿给主子搭在小药枕上的腕上盖上了洁白的丝巾,一伸手道:“太医请。”
张太医微微一点头,把上了皇后的脉,这回神色却有一变,也比寻常诊脉的时间长了些许,收回手就一拱手,喜道:“微臣恭喜皇后娘娘,娘娘有喜了。”
“当真?”符皇后自小产后,已一年未曾有孕,这胎来之不易,立刻喜得站了起来。
芸儿也喜不自胜,忙扶住了皇后的胳膊,慌道:“娘娘,你快坐着,小心身子。”
张太医笑道:“当真,娘娘调养得当,身体康健,有喜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符皇后想起自己那个掉了的孩儿,忙问:“张太医,本宫这个孩儿,可还?”
“娘娘不必忧心,您凤体安好,胎儿自然安好,只是务必记得,要保持心情愉悦,不可如之前般,大忧大虑,生气伤身。娘娘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微臣回去会为您开剂安胎药。”
符皇后目中沉了沉,但随即就扬眉微笑道:“本宫知道了,只是太医,这事先不必传扬出去,本宫自有主张。”转首向芸儿:“去,到库房拿支人参给张太医。”
张太医谢过,芸儿就领着他出去了。
符皇后恨恨捶了下炕上的桌案,“心情愉悦,谈何容易?”她的上一个孩儿,那个男胎,就是生生被蒋太后气掉的。
想起蒋氏,符皇后心里就有一股气堵着出不来,这回有张太医的嘱咐在,她忙抚了抚胸口顺气。
芸儿一进来看到主子这副模样,就劝道:“娘娘别为不值当的人生这气,您肚子里还有小主子呢。”
符皇后逼自己笑道:“本宫自然知道,可是蒋氏那个毒妇,这十月怀胎期间,怎么能不给本宫气受?是本宫自己的不争气,争耐连累了孩儿。”
芸儿忙笑道:“娘娘担心什么,这回,蒋太后可是被长公主扫地出门了,这会儿她恐怕和王贤妃在御花园里洋洋得意吧,等回去后见亲女儿都弃她如敝履,恐怕鼻子都气歪了。”
见符皇后破涕为笑,又道:“娘娘要往好处想,皇上与长公主与您都是一头的,这回您就放心养胎,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小皇子。”
符皇后平缓了下心情,柔声道:“只是,不能光依皇上和平阳护着,靠人不如靠自己,本宫这回,要朝廷后宫都无话可说,须得想个法子,要蒋氏彻底干涉不了。”
芸儿问:“娘娘要如何做?”
符皇后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道:“如何做,还得看皇上怎么处理平阳做下的事情。”
主仆二人所料不错,景和帝把一切处理得妥当,又如了叶音的意,等公主府建成之后,就出宫立府。
景和帝的圣旨下到锦华宫里,叶音正出了宫,在柳春坊里逍遥快活。这柳春坊里新来的琴师,生得面冠如玉,一身白衣,飘飘似谪仙。
听了一曲后,叶音道:“本宫听说柳春坊的琴师名满京城,可没想到,先生你竟是个唇红齿白的公子,这人,比你的琴声更好啊。”
牧青崖冷着一张脸,道:“长公主殿下,某虽一介布衣,却也不知您莫不是特意来消遣某的?”
叶音以手支颐,歪头瞅着牧青崖,语里带了淡淡的情思,开口与他道:“柳春坊一宴,听琴一曲,本宫为公子寸心如狂。”
牧青崖直视平阳公主的双眼,见其中是凛凛的傲气,并无女子的柔情,便一俯首道:“草民身份卑微,不敢高攀长公主殿下。长公主金尊玉贵,天下男子貌美者何其之多,不必在草民一人身上。”
折戟而归,是叶音万万没想到的,她放下茶杯,猛然起身,站了起来。柳春坊主人见状忙叩首道:“长公主殿下恕罪,这琴师是柳春坊聘来的,未曾知会过,不懂规矩,还请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叶音拂袖,姿态款款地走了出去。
绮绣追上,经过主人身旁时,给他递了个眼色,才快步追上公主。
柳春坊主人跪伏的更低了,却只听长公主婉转的声音传来:“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
待人走后,他才起来,对牧青崖道:“你呀!可害惨我了。”长公主殿下又是表白心意,又是屈尊相邀,可不是一束绫比得了的,这琴师不知好歹,竟一口回绝。
柳春坊主人怕的搓手,自言自语道:“那诗的意思,分明是生了气,恶了你,这坊里,是万万不能留你了。”说着抬起头看向面不改色的郎君,道:“我与你多结些银钱,你还是赶紧走吧。得罪了长公主,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快去账房领了银两,携家眷避难去吧。”
老板叹了口气,如此算全了与他的情义,转身离去。他得去找找门路,疏通关系,叫人在长公主面前说些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