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墓园上车,叶音直接让司机大叔把车开到第一医院,而不是原路回家。
第一医院在另一个区,离他家有40多公里,路费也就当然比来的时候更贵。
张不寝盯了会儿前面不断跳动的计价器,又把手机里的50块钱看了又看,欲开口又没有这么个勇气。给一众朋友发了消息,借钱应急,可现在一个都还没回消息呢。
他在心里琢磨:要是我说现在下车,估计祖宗会先把自己从车上丢下去。为了小命,还是等之后再说吧。
仿佛察觉到了张不寝的情绪,懒懒靠着后背的叶音唇边露出颇有深意的弧度,“这你倒不用担心,有人给你付账。”
张不寝诧异地从副驾驶上转过身子来,叶音的目光动也没动,仍旧落在手机上,是高中生车祸后昏迷不醒,疑似成植物人。
张不寝小心翼翼地张口:“您去第一医院有什么要紧事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当然有要紧事,”叶音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细若柳叶的眉轻轻一扬,诱人的眸子大大方方地展示不屑,十分嫌弃张不寝这个笨蛋。
“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我会和你在外边瞎跑吗?”
张不寝神色讪讪,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头转了回来。司机大叔倒是淡定,也不言语什么,面不改色不变地开着车。
窗外的高楼大厦,行道绿木一闪而过,张不寝在心里默默地祈求,只愿车费不要超过他的余额,否则他很可能再一次和并不想遇见的警官照面。
到了第一医院,停下车,叶音直接开门下车,留了张不寝做人质,张不寝强自镇定地坐在在座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大叔,您看可以打个折吗?”
大叔朝他微笑,虽然友好,但那个意思明晃晃的:年轻人,你觉得可能吗?
张不寝朝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说一声“请您稍等下”,然后坐正身子,装傻充愣。
叶音进了医院,找到了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妇人面前,露出优雅的微笑:“这位女士,我看您愁眉不解,面色不好,可否容我掐指一算?”
许母正因为独子遭遇车祸,却至今昏迷不醒,医生已经下诊断说成了植物人而烦恼不已,被叶音拦住了去路,正想说几句。
叶音却道:“可是令郎出了什么事?”
许母眼中闪现出一丝亮光,叶音微微一笑,继续与对方交谈。在接下来的短短十分钟内,许母成功被她说服,坚信她是个高人,并热切地请她去看病房里的儿子。
申途才去了一趟厕所,就看他姑妈对一个黑衣女子笑得热络,那模样十分的虔诚,简直是见到了活菩萨。
走近了,才发现是叶音。
“叶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申途看着面前长相美艳的女子,不似初见那日穿了一身红裙子,似簇拥出一朵娇艳的红玫瑰,黑色的大衣束着身子,衣领捧着一张雪白的脸蛋,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倒很有高冷禁欲不可侵犯的意味。
叶音一看见长相帅气俊朗的小哥哥,脸上立刻堆出笑来,脸上似雪化开了,和和气气道:“原来是申警官啊,真是巧,这才不到两天,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分。”
态度很和蔼,但就是没回答申途的问题。
“小途,”许母听了,脸上就乐开了花,“原来你和叶大师认识啊,这就好办了。小来他的病况一直没什么好转,我和他爸正准备找个师父来念念经呢,可巧就遇见了叶大师。叶大师正要给小来招魂,你反正也不忙,就留下来看看。”
申途:“……”
作为一个对唯物主义深信不疑且坚决反对封建迷信的现代青年,他觉得有必要给许母说一下,什么离魂招魂都是无稽之谈。
虽然上回收到上司的命令,把叶音和那个张不寝放走了,但申途对同事间传的流言,还是持坚决否认的态度。他猜的是,叶音上边有关系,或者说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如果不是几天前和叶音有过一场友好而深切的交谈,他立马就以宣扬封建迷信为由,把这人抓进去,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怎么就不学好?怎么就做了迷途羔羊?
迷途羔羊叶音正在笑眯眯地对许母道:“申女士,我还有助手,就在门外的出租车里,能否劳烦您把人带过来,他不认路。”
许母自然应了,而且把这事给了看起来很闲的侄子。
出于内心那强烈的正义感,申途正准备给两人进行一场思想政治教育课,就见许母听了叶音说什么,对他一甩手,说:“小途,去!门口出租车里还有大师的助手,你去把人带回来。”
这样一吩咐,许母就微笑着,非常恭敬且有礼地把叶音请进了儿子的病房。
许家并不缺钱,是以许来这个家里的独子,虽然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也是在安静洁白的单人病房里。叶音走进去,目光先在房内望了一圈,气息干净平静,窗台上的花瓶里插着栀子花,盛放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