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吧,嗯?”闹得最凶的村民死死掌住阿康妻子的肩膀,哑着嗓子低笑,“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康小子落在他们手里回不来……”
女人的肩膀被捏得咯咯作响,脸色苍白如纸。“不会的,不会的,阿康他……啊!”
棍棒打在村民后脑,他脱了力气,破麻袋般倒在地上。浸血的眼珠盯着女人,呕出一口血,不动了。
瘦兵一脚踢开地上的人,看向抖如筛糠的女子:“他们听话卖马,保穆康活。”
“茂英,马是寨子的命……”老人踉跄着推开人群,跪在女人面前,“按他们开的价,一半人都养不活……”
茂英茫然地低下头,“爹,可是阿康、阿康,不能……”她怀里的婴孩受了惊,放声大哭,口涎流到母亲不住颤抖的手上。
“你不是将军的人,”一道带着凉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钟尧棠负手而立,直视瘦兵。
“将军带的步兵是长枪队,以你的体格,穿铁甲都困难。什么目的,谁派来的?”
“对啊!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当兵的!”周围传出窃窃私语声,有人眼疾手快伸出手把茂英揽到身边,带着她后退。
“呵呵……”轻笑从空中传来,地下闻声钻出几缕黑烟,天地间顷刻黄沙笼罩,方才虎视眈眈的村民被黑烟缠绕,如同被抽走灵魂一般突然目光呆滞,面色发灰。
贺赫站在身前不足一丈远的地方。他打了个响指,村民和士兵化作飞灰,嘤嘤啸叫着飞进他的手心。
“客人,你我许久未见了。”
“我同伴在何处。”钟尧棠指尖闪着一点辉光,凝目看向贺赫。
“她有她要做的事,”对面的人垂敛着眉目,拈下衣袖上蹭到的灰,“倒是您,动作要快,否则就要追不上她了。”
“故弄玄虚。”钟尧棠刺出一指,停在贺赫眉心一寸之外。
他站在原地没动,舔掉嘴角被威压震出的血:“大人,在将死之人身上省些气力罢。”
“你知道的不少,”她手腕一拧,一缕真气钻进贺赫经脉,“告诉我我是谁,杀你这具魂体的时候我会让你痛快点。”
“如果某一天,道义不许你救天下人,你救么?”贺赫的面目蒙了一层油似的模糊起来。
“他们的道,我不认,”钟尧棠淡淡道,“我也没有救人的癖好。你该死了。”
她化指为掌,在魂体丹田处一拍,周围的景象随着魂体一同破碎,向着西方某处汇集而去。
“看刀!”幻境坍塌,江路远怒吼着迎面冲来,看到钟尧棠的一瞬间神色大变,举着刀堪堪避过同伴的要害。
钟尧棠被飞来的江路远带倒在地,两人摔得不轻,扬起一阵尘土。
“棠棠!你没事吧!”江路远跪在地上,托着钟尧棠的脸左看右看,忘了自己此时也满身血迹和沙土,“我正想着帮方将军挡一下叛军,没想到一晃神他们都不见了。”
“我没什么大事,倒是你,怎么弄得一脸血?”
江路远支支吾吾了半天,发现记忆中发生的事怎么都连不上。
“先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真气,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是在方将军帐中,好多人拿着武器冲进来,我提着刀和他们打架。好像没打多久,还没出帐子呢。”
她思忖片刻,确定记不起其他事了,便问起钟尧棠的情况:“你脸色不太好,你这边怎么样?”
钟尧棠的记忆甚至比江路远还干净,停留在和江路远睡下那一刻,只是不知为何略感烦躁。如实相告之后,她拉起江路远,远远看见一匹马“咴咴”叫着小跑过来。
小马亲昵地蹭了蹭两人。“枝枝!”江路远抱着马脖子亲热地唤她,“灰毛呢,没跟你来吗?”
姗姗来迟的灰毛懒得理这个忽视自己的家伙,鼻子贴了贴钟尧棠的发顶,溜到一边啃树叶去了。
江路远被强行抽走真气,根基不稳,暂时不能修炼,走走停停,到京城已是七日之后。
梁国在青古大陆的东缘,西部小国林立,彼此攻伐,不成气候,东部更是大漠连天,难以人居。
于是开国皇帝梁昭帝定都延祚,命人围绕延祚修建五座城池,由五位异姓王爷坐镇,拱卫皇室。
“不过,邢、蒋、张、路、坎达五位王爷的子嗣和昭帝的关系据说不太好,到了当今圣上这一代,五大城池已经和其他州一样,由宰相大人选官治理了,”带路的孩子说得眉飞色舞,头顶戴的花在江路远眼前一摇一摆。
“我们坎达城虽然面积最小,还经常有战乱,但自从鲍大人当了城头,日子不说滋润吧,温饱是没问题了。所以二位,”他笑眯眯地递出两张有字有画的纸。
“要不要下榻我们福满园客栈呀,只住一夜也很划算哦!”
江路远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做出很郁闷的样子:“哎呀,这位小弟,我们余钱也不多,你通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