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族人早已守在山口,远远瞧见伶舟的身影,众人急切地对视一眼,堪堪呼出一口气,站在原地等候指令。
伶舟抱着风笙稳稳落地,快走几步低头看向怀里那人。御风而行间疾速的风头吹开风笙的伤口,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干硬地板成一块,摸着就不舒服。
因为极度的疲惫与虚弱,风笙已沉沉睡去,全然不知眼前是何状况。
姜已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捂住嘴唇失声哭泣。量她这般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般惨烈的伤势。更何况,那姑娘也不过二十年华,甚至还是为了她的姨母远道而来,怎么就……伤成这样?
伶舟无暇顾及众人的诧异与心疼,她抱着那人走在中间:“姜已,随我将行宫收拾出来,心经殿内的归元华露也尽数拿出来。”
姜已应下,伸手就要去接风笙:“君上,由我来抱吧。”
“不必。”伶舟一个欠身躲了过去,“她身上尽是伤口,交由你反而会牵扯到旧伤。”
“青衣众人。”伶舟回头看向身后的族女。
“在。”众人纷纷俯身等候差遣。
“自今日起,严防各个关口,不论何人来访,统统不见。”今日她这般伤害杜桀,伶舟也不能把握蜀王会是何态度,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将怀里那人的伤养好,将她们二人安然送出蜀地,不管是蜀王还是让她头疼的魔物,都与风笙无关。
“是。”众人领命,纷纷散开,飞向各个关口,巩固禁咒,避免任何人的打扰。
伶舟最后看了眼逐渐紧闭的巨石,眉头紧锁,长呼一阵,抱着风笙往月湾宫飞去。
风笙的伤势严峻,浑身就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伶舟褪去她的衣衫,将她放在竹尖晨露中沐浴,眉头紧锁,望向身后的姜已:“药蚕金丝你可还记得放在哪?”
姜已点头:“自然。”她突然反应过来,瞪大双眼压低声音问,“君上,你是想……”
伶舟点头:“先备着。”
姜已直摇头,上前拽着伶舟的衣袖劝说:“不可,君上,万万不可。药蚕金丝是何等金贵的东西,百年才得那么一缕,她受的不过是皮肉之苦,又……”
伶舟抬眸,冷淡地看着她。
姜已一对上伶舟的视线便没了气势,默默退到一边,转身去寻药蚕金丝。
是了,君上又何尝不知药蚕金丝是何等宝贵的东西,那毕竟是她亲自驯养、亲自缫的丝,其间的艰辛没人比她更懂。
金蚕王百余年才吐一次丝,其丝线极其细小,吹之即断,就是伶舟这般五感极佳的人也要耗上月余才能缫出一股完整的蚕丝。这百余年来,金蚕王每日啃食人间名贵药材,汲取天地精华,哪怕是再严重的伤口、承受再恶毒的咒语、身负再繁重的封印,凡用药蚕金丝缝合伤口,皆能药到病除。
只是那人浑身是伤,若真要以此处理伤口……姜已看着怀中那缕轻飘飘的丝线,不禁重重一叹。
推开房门,风笙已穿上里衣躺在榻上,一旁的桌上摆着几瓶用尽了的归元华露,姜已的目光略过,径直走向伶舟:“君上,药蚕金丝拿来了。”
伶舟只粗略瞥了一眼,道:“放一边吧。”
姜已点头,正要转身,却意外瞥见被褥下那双紧握的手。她快速挪开眼,将药蚕金丝放在桌子上,低头快速离去。
风笙依旧是眉头紧锁,经过一阵沐浴,软化了她结痂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沾染在刚换里衣上,只瞧一眼,便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