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跟他约定,假装恶鬼来临吓跑马脸和胖子,他们二人再趁机打劫将这女子身上的钱都抢走,这伎俩是瘦猴提出来的,刀什么的,应该只是吓唬吓唬对方吧。
他没注意到瘦猴眼中划过一抹暗芒。
月千里刀刃对准了他们二人,威逼之势顺手拈来,冷冷道:“上次那新婚回门的苏陌儿是如何失踪的?你来答。”他点的是瘦猴。
瘦猴不想开口,只感觉一道劲风袭来,刀刃卷着皮肉割过击中他身后的树干,他后知后觉捂住了脖子上的血瞪大了眼!
这是强烈的警告!
死鱼眼挡在瘦猴面前急切道:“那苏陌儿是自己消失的,跟我们没关系!”
月千里目带寒芒。
瘦猴在这种视线中浑身发颤,终于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实情:“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不过路上,我,我见过她一次。”
如果让瘦猴去想,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苏陌儿,也是最后一个见到苏陌儿的人。
新妇回门过苏家岭,马脸三人在寒潭附近歇脚,他靠近苏陌儿的轿子,试图看看能不能再“捞”一笔,却没想到撞见那干柴烈火的新婚夫妻如胶似漆地亲在一起。
苏陌儿是个新婚妇人,容貌姣好,尤其是一张红唇美的不可方物,像一朵等人来采颉的玫瑰花。
他躲在树林背后,听见那如饥似渴的吻声,迫不及待脱了衣服的声音,情到浓时的私语和蜜意,听得他呼吸急促,忍不住也涨红了脸,手也不老实起来。
怕被人发现,他躲远了。
解决完了事儿,马脸已经招呼着他们抬轿子,他不见了苏陌儿的影踪,鬼鬼祟祟的又去找到原先那个地方。
泉水边,只有稀里哗啦的水声,和空气中经久不绝的诱惑妇人香。
地上一滩,已经快被泉水冲刷干净,宛如玫瑰花汁碾碎了的颜色。
那是血的颜色。
“那是我最后见到苏陌儿,”瘦猴张嘴,没看见死鱼眼目光震惊,像是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藏着没说,“后来我就没见她下过轿子,等人一到才发现……我听人都说苏陌儿是跟人跑了,我,我,我想,恐怕那日我见到的男人,不是苏陌儿的新婚丈夫,而是她私会的郎君。”
“带我去。”月千里听完命令道,如果那是苏陌儿最后出现的地方,也许那时候苏陌儿已经不见了,而他们抬了一路的空轿子。
死鱼眼想说些什么,却骤然盯着身后的方向变了脸色!
月千里心觉不妙转身,只看见树林之间骤然出现了十几双幽绿色的眼睛。
月光影影绰绰,投出树枝交叉扭曲的影子,慢慢走出一只、两只、三只……十几只眼冒绿光的青狼已经找到了今晚的猎物,蓄势待发地弓起背,将三人慢慢包围起来!
“公子小心,就算不是恶鬼,那山里头也有狼出没伤过路人。”
月千里蹙眉,不容置喙的说道:“你们起来慢慢退进林子里,我让你们跑,你们便立刻不回头地往离开这里,听到了吗?”
他口吻冷淡,却几乎与另一个人一样拥有无坚不摧的安全感。
瘦猴有些愣,毕竟月千里前一刻还折断了自己的胳膊,他吞吞口水道:“你若想要找那口寒潭,就在附近,不会很远……今日之事容我二人对少侠说一句抱歉。”
月千里多看了他一眼:“走吧。”
狼群虎视眈眈,等两人一步一挪进密林里,几乎是拔腿就跑!
为首的狼王仰头嚎叫瞬间刺破了寂静的夜空发起袭击的讯号,率先凌空跃起,张开獠牙扑向了月千里!
九转流金扇以雷霆飓风之势骤然出手,月千里往后仰倒躲开獠牙,手腕反转,瞬间削掉了狼王的半边头骨,狼血迸溅,月千里嫌恶地甩出去扇子,又割断了身后三匹青狼的喉管!
狼群一齐涌上,月千里一面后退,拇指却毫不犹疑地扣动扇柄机关,瞬间飞出来十多根淬毒的银针,他震扇挥出,精准刺入围攻的剩下十多只青狼眼中,下一秒就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背后忽然传来破空的风声,月千里察觉危险,于电光火石之间抬扇转身挡住了偷袭,狼爪在九转流金扇狠狠划下一道锋芒,他即刻收扇,反手作刀刃,直接将扇插.进了青狼喉中。
狼疲软了身体不再挣扎被他用力甩飞出去砸在地上,皮毛沾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泞。
狼群终于发现这一个猎物不好对付,放缓了攻击,围着月千里不敢冒进。
月千里盯着自扇尖流下染满了整只手的狼血,吐出肺腑中浑浊的血腥气,换了一只手握住扇子。
他脖子上溅了些血珠,煞气四溢,一双灵动的狐狸眼似乎也映出了一点诡谲的猩红。
他微微一笑,谦谦君子地伸出那只染血的右手,请道:“来吧。”
早点结束比较好。
狼群被他近乎嚣张的挑衅激怒了,不再等待最好的时机,暴怒地群起而攻之,狼王过早的死亡显然让其他青狼变得怒火冲天,势必要将眼前猎物撕个粉碎!
月千里虽然不至于落入下风,却总会被找到一丝可趁之机,解决最后一只青狼一时不差,被爪子抓伤了肩膀。
今天穿的是白衣。
他晃神了一下,掐住了青狼的脖子,手一用力,活活掐死了最后一头围攻他的野兽。
他松开手,浑身已经被狼血染红,扇子收起垂下时顺着扇尖,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血,月千里按了按肩膀,心不在焉的低下了头。
到时候回到客栈被江不夜问起,应该找一个什么借口比较好。
被猫抓了?
算了。
还是老实交代吧。
他迈开脚,绕过一地的血腥,开始找那口寒潭。
首先得听见水声,潮湿的泥土也可指示水源的方向,靠近寒潭之处必然是草木旺盛之地,他顺着一个相对浓密之地直走,莫约半刻,果然隐隐听见了水声。
这水声更像是雷鸣,月千里拨开杂草和丛生的枝桠,终于看见一口百尺瀑布,宛如倒挂的天河飞流直下,最终没入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岸边零零散散的长着红色的星点花。
月千里走近了才看清。
那不是什么红花,而是新鲜干净的血。
……
苏陌儿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
青山远黛的景色,让她忍不住微笑起来,想起自己马上就要见到母亲,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好几日不见,她就已经从少女到人妇,这样想着,她有些紧张的抿了一下唇瓣。
舌尖尝到一点馥郁而甜蜜的玫瑰香。
这是来自她唇上的胭脂,夫君说,这是上好的美人泪。
美人垂泪,犹想一吻方泽。
她听见雷声一般的瀑布声,听见众人放下了轿子说要在此处解渴歇脚。
声音远去,她呆呆的坐在轿中,忽然听见夫君在叫她的名字,就在轿子外面,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声又一声,温柔又缠绵,软言温语地诱惑她说。
陌儿,出来。
陌儿,走到我这里来。
她着了魔,下了轿子,走到寒潭边软软地倒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娇憨羞怯道:“夫君。”
我在。
陌儿咯咯地笑起来,叫他:“夫君。”
她的眼神充满了迷乱,笑的甜甜的,浑然不觉,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