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树根。”
“那这、还要挖吗?”
孟千山斜睨她一眼:“不是已经挖到了吗?”
“啊?”金筝一脸茫然,眯着眼睛重新望向坑里。
“看到这些白色粉末了吗?”孟千山朝那处抬抬下巴:“那是尸体腐化后滋生出的菌丝。这里埋过尸体,尸体腐化后被土壤分解吸收,留下了这些白色粉末。这同时也是一种养料,所以一些植物的根系,会本能地朝尸体所在的方向生长。”
“这、这也是南宫家的大师们安排的吗?”金筝手不自觉抓紧背包带子:“怎么也不给小动物盖个被子什么的,就这么直接埋土里也太……”
“你怎么就知道,这里埋的一定是动物、而不是和你我一样的人?”
孟千山声音幽幽,像是融进了风里。
金筝浑身一僵:“不、不会吧……”
孟千山却满脸严肃,一动不动望着她。
周围空气莫名变冷了几度,呜呜作响的风中都似多了几分诡谲的叹息。
金筝起了鸡皮疙瘩,双脚扎了根似的难以动弹。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万种可怖猜测,一颗心脏快要推到嗓子眼。却听孟千山突然“噗嗤”笑出声,她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
“组长!请不要开这种玩笑!!”金筝恨不能把包砸过去。
“怎么胆儿这么小啊。”恶作剧得逞,孟千山心情不错地扬起嘴角,撑着铁锹轻松跃出坑外,对她道:“这可不行,干我们这行的,怕尸体还得了?看来还得带你多历练历练。”
金筝忍辱负重地握紧了拳头。
她要辞职,她绝对要辞职!
“好了,不逗你了。”孟千山一秒恢复正经,将铁锹竖在一旁:“这就是个很简单的往生阵,规模很小,要是再在周围挖挖,说不定还能挖到一些送魂的散件。
所以现在有个问题。法阵失效是因为存在时间太久,尸体已经分解干净了,相当于阵眼能量枯竭。所以要想修补回原样,需要填进去新的尸体。”
金筝默念着“新的尸体”几个字,目光不自觉飘到天上。几只大雁在遥远的上方展翅翱翔,她赶紧摇摇头——且不说能不能隔大老远把那鸟打下来,光想象要亲手了结一条生命,她就已经开始反胃了。
然而环顾四周,除了漫山遍野的树木和岩石,半只像样的活物都看不见。
金筝不死心地开始扒拉草丛。
孟千山探头:“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他们连挖土工具都准备好了,会不会也给我们准备了尸体!”
孟千山看她忙活来忙活去,插着腰站在一旁:“我已经找过了,并没有。”
再说,这北亭会试又不是做慈善的,搞个尸体这种小事,怎么可以一应俱全备着?
“那我再找找,说不定有遗漏的地方。”
金筝不信邪,土拨鼠似的左翻翻右找找,然而找了十来分钟仍旧一无所获。
她甚至怀疑线索会不会在树上,试图爬树,被看不下去的孟千山强行拽了下来。
“别乱跑,这里没信号,摔断腿连120都打不了。”孟千山叹了口气,想起卢亦寒护犊子的样子,要是这次又没保护好她的宝贝徒儿,那个护短的家伙绝对饶不了她。
“算了,尸体而已,大不了我去杀……”孟千山话还没说完,却见金筝忽然眼前一亮,甩开她的手开始翻包。几秒后,翻出两袋真空包装的鸡腿,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
“老大,你看这个行吗?”
孟千山:“……?”
“这算尸骨吧?有骨头,还有肉。”金筝肚子呼噜响了一声,目光充满希冀地望着孟千山。
确实,还有孜然和花椒……
孟千山眯起眼睛盯着那包鸡腿,托腮沉默良久,“……别说,你们年轻人的思路还挺清奇。”
就是不知道法阵吃不吃这套,她还从来没见过拿鸡腿零食作引子的。
得到应允,金筝立刻手脚麻利地撕去包装,把鸡腿丢下去前还顺便啃了几口尝个味儿。
这下“尸骨”勉强算是有了。盖上土,再将挖出的阴阳玉重新置于“尸骨”正上方的位置。
孟千山的眼中,阵的形态发生了些微变化,玉的表面附着着一层淡而柔和的光晕,似乎真有效果。
她当机立断念出咒语进行催化,周围土地里埋着的散件随之产生共鸣。光晕仿佛得到了称心的养料,枯木回春般开始缓慢膨胀,直到能量充盈那块小小的阴阳玉。
万幸,这是一个包容的阵。
“金筝,把你那块玉拿出来。”
金筝立马照做,将白色阴阳玉与土中那枚玉隔空相抵。等待数秒,玉面上的双鱼纹理间缓缓游走出丝丝缕缕的黑色,像NFC电路板一样,游动着汇集一处,将中心那处圆形凸起染成灰黑。
金筝惊得说不出话,手指差点拿不稳。孟千山则是笑意吟吟望着她:
“恭喜,现在你是那10%的人了。”
.
出发寻找下一个阵的路上,小姑娘捧着那块玉爱不释手,对着天光摆弄来摆弄去。
孟千山就淡定多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不打算先下山吗?”
金筝把头摇成拨浪鼓,信誓旦旦一表忠心:“我可是老大的左右护法,怎么能先走。”
她还在兴头上,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这才半天不到时间,她们就成功了一半,看来比赛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就算最后找不到另一个阵,只要把这玉交给老大,总会有人晋级下一轮。
这令人舒心的安全感!
正乐呵着,前方草丛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二人抬头,与迎面走来的一人打了个照面。
熟悉的天蓝色衬衫、黑色八分裤,不是冯永是谁?
冯永似乎也没想到这里能遇上人,小小地错愕了一秒,随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你们好,这是……要下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