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们迅速进入状态,打算再次练习一次以应对明天的死亡游戏。有人整理水袖,布料摩挲发出细碎的声响;有人清嗓开声,低吟浅唱在室内回荡;还有人对着镜子最后默念台词,唇瓣无声开合。整个休息室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像一场蓄势待发的风暴。
就在这时——
“抱歉。”
陆星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排练氛围。
他靠在墙边,判官戏服的宽袖垂落,黑色的长卷发如泼墨般散落,厚重的刘海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隐约露出一点浓重的黑眼圈。
那青黑的阴影像是被地府的阴气浸染过,意外的符合他的地府判官角色,也是长年累月不曾安眠的印记。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他面无表情地说。
“……排练过的即兴表演,这不是真正的即兴,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演技。”
说完这句气若游丝的话,他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头一歪就睡着了。
在完全倒地的前一刻,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绵长,仿佛刚才那番惊人之语只是众人的幻觉。
“什么啊!”皇甫烨猛地摔下手里的粉扑,白色粉末在空气中炸开一团烟雾,“置身其外、临阵脱逃算什么?还是不是男人了。”
正在布置舞台道具的杜灵玲冷笑一声,手中的剪刀咔嚓作响:“就等着被淘汰吧,废物睡觉判官。”
她故意提高音量,目光莫名其妙扫过在场的陈折夏,“舞台最喜欢淘汰这种不配合的演员了。”
陈折夏:?
白川临仍然站在门口,梅枝上的露珠不知何时已经干了。
他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花瓣,忽然开口:
“那么,我也退出。”
他的声音像一滴墨落入清水般,瞬间让整个休息室安静下来。
花神的雪色衣袖轻扫,上面绣着的暗纹梅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白川临?!”皇甫烨猛地起身,他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不可置信,“连你也……”
白川临没有理会皇甫烨的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其实在排练的时候,白川临就经常被万加赶走。
因为万加觉得他的表演鬼气森森,力压全场,使人志气低落。
“我参不参加,有什么区别呢?”
他随手将梅枝一转,几点干枯的花瓣飘落,声音如温柔薄刃划过,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却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念头。
如果是他,就算说“没人能接得住我的戏”,那也不是傲慢,而是事实。除了后期的万加,目前确实没人能接得住白川临的戏。
皇甫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是前期最崇拜白川临的人,却被冷逸尘一个眼神制止。
白川临缓步离开,雪白的戏服下摆拂过地面,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在跨出门槛前,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那道目光精准地锁住了陈折夏。
陈折夏太了解白川临了,正因为了解,才更感到毛骨悚然。
花神含笑的眉眼背后,是明晃晃的一种名为怀疑的情绪。
目光交错的瞬间——
【叮!】
系统的OOC警告音在脑海中炸响。
陈折夏立刻条件反射地缩起肩膀,脸上堆出夸张的受宠若惊的表情。她故意让手中的剧本掉在地上,又手忙脚乱地去捡,活像个被偶像瞥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小粉丝。
【符合角色设定,角色同步率+1%+1%+1%当前角色同步率:82%】
这表演有些拙劣,但陈折夏顾不得那么多,她能感觉到白川临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仿佛能穿透她精心伪装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质核心。
就在她寒意蔓延全身,大脑即将停止思考时,那目光突然移开了。
“有趣。”
白川临留下这两个字,雪白的衣袖翻飞间,人已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陈折夏保持着窝囊的姿势僵在原地,直到确认他真的离开,才长长舒了口气。她捡起剧本的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
她突然惊觉,刚才白川临说的有趣,究竟是指她漏洞百出的表演,还是指她拼命想要隐藏的那个真实自我?她推的前夫哥是演技天才,不是那种靠努力打磨技巧的优等生,而是真正的、令人绝望的天才。
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拙劣的伪装?
正因如此,她才害怕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发现。
不行,不能再想了,细思极恐啊,陈折夏摇了摇头。
随着白川临的离去,休息室里的空气似乎终于重新流动起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天的舞台上,即兴表演将是他们短暂的演艺生涯中压力最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