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天,杨家那位从宫里回来,会审的时间便提前到了后天。而且津河那边传过来消息,谢府现在已经被查了。”检允报告者最新得到的消息,奚明静静听着。
听到最后,他问:“醉花楼那边,怎么样了?”
简允如实回答:“楼主现在一切如常,杨家这几天估计挺忙,没顾得上。”
“我是问你醉花楼那个案子。”奚明说,“之前我看那房砚一脸隐忍待发,礼部侍郎也是个硬茬,这几天跟杨氏联络不少,估计是想把柳才那个案子的脏水泼到谢家身上,兵部和礼部那两位私下有联络过吗?”
“目前还没发现。但自从谢少卿革职之后,礼部的风声直接对准的就是谢家。”简允回答。
“知道。在朝堂上文崇义就差把他是凶手写在脸上了,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而已,没有实证,不过是空谈。”奚明想到这两天上朝的热闹情景。
那几方人马,尤其是刑部和礼部吵得不可开交,禁军也没查到更多的东西,压力倒是给了他们紫微卫,一时他也忙了起来。
有心人都能看出,不过是趁势整治谢家而已,受益最大的就是甘州那几个。偏偏谢家有口难言,模糊不清最是落人把柄。
“那咱们现在……”简允有些犹豫。
“花槿暮给的那些不是刚好能派上用场?”奚明说着就去找那个布袋。
简允知道这是什么,还是忍不住问:“那咱醉花楼怎么办?这东西是找人递上去吗?”
“不用,我亲自去。醉花楼那边,多派些人,务必保护好姐姐,有情况立刻通知我。”奚明拿到东西起身便出去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为了帮谢慕,要搭上醉花楼这条线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要为一个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如此费尽心思。
简允想到这些年来从醉花楼得到的情报,此刻牺牲了真是可惜。
无奈还得照做。
那黑色布袋里装着的,正是这些年来,杨氏和京城高官在醉花楼花天酒地的花销名单,以及常盛鱼肉百姓的案子,皆以密信的形式在两地之间来回交换流转。
重要的是,醉花楼是杨氏支撑起来的。
想杀柳才,还不透露风声,易如反掌。
此刻这些东西,正摆在奚恒面前。
奚恒从下朝之后,就在奉天殿未离去,奚明就在他身旁站着。
“你倒是自觉,我还没说,都准备这么齐全了。”奚恒撇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奚明知道杨节义刚来过,转头自己就打黑手多少有替谢慕洗白的嫌疑。
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卑职有罪,不敢妄自揣测上意。只是从杨刺史和常长史进京之后,这动静就没小过,想不知道也难。”干脆奚明把脏水泼杨氏身上了。
其实同为官僚,他能理解杨节义四处奔走探听消息的举动,为了自保而已。
但这人瑜不掩瑕,让他反感很久了。
奚恒手指敲敲桌面,给奚明赐了座位:“照你这么说,如果说醉花楼,柳才的死和杨氏有着密切关系,那谢慕就没有要杀他的理由了?谢家就干干净净?”
“谢家具体如何,卑职不清楚。仅仅从醉花楼这一桩案子来看,杨氏的动机比谢慕大更多。卑职也是从证据出发,不能让忠臣寒了心,也不能让佞臣为非作歹。”奚明恭敬回答,“况且,杨氏这些年来和常氏分分合合,倒是闹出了不少有趣的传闻,只能说两只黑猫里,哪只更黑了。”
这立场已经很鲜明了。
奚恒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在这偌大的宫殿内走了一圈,又回到皇位上:“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忠臣,什么叫佞臣?要知道你递上来的那东西,所牵连的,多少是慷慨陈词、荣耀加身的功臣。要让这些人寒了心,我们又当如何?”
这朝堂之上,每天每刻,都上演着喋喋不休的争执和明争暗斗的试探。
谁是忠臣,谁是佞臣,不重要。
谁更忠诚,谁更有用,才得帝王之心。
只要不是乱臣贼子,背国叛国之人,在过错面前,更大的功勋显然是一剂良药。
奚明意识到,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醉花楼这些酒池肉林的人,可抓可不抓。但是谢氏,应该是做了哪些触动帝王逆鳞的事,才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杨节义刚来过,审讯立马就提前。皇帝阴晴不定,那能是什么东西……
突然,他想到了。
“圣上乃是紫薇星下凡,我等紫微卫自然仰仗您的光辉。对于这些弯弯绕绕,有功没功,卑职是真弄不懂。只是在破案探案上,永远只听命于您,臣相信陛下慧眼。”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奚恒的脸色,“听闻京城有人散布流言,想故意挑起皇室和江湖之间的矛盾,玷污我朝繁华兴盛。那日休沐,好巧不巧,消息正是从常家那位长史口中传出来的,据说还是杨刺史的意思,不知……”
“什么消息?”
“自然是,散布我朝诸多高官已经掌握了缚雪刀式,投靠江湖门派……”
“岂有此理!简直胡闹!”奚恒像是被戳中肺管子,猛地咳嗽一声,“谁,这都是谁说的,现在,去把人给我抓过来!带过来,立刻,马上!”
“遵命。”奚明脸色严峻,一脸坚决,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还好赌对了,“臣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还得要您裁决。”
说完便离开了宫,带着一众紫微卫直接赶到了四方馆。
常盛此刻正快快乐乐的和几个高门子弟拉拢关系,勾肩搭背准备出门。
一看到奚明,跟他身后的一众人士,瞬间呆愣住了。
“常长史,圣上口令,跟我走一趟吧。”奚明出示身上的令牌,还没下马,身边的伏寒衣和另一名副将瞬间会意。
常盛一脸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你们敢绑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姐是当朝贵妃,盛宠不衰!你们竟然敢……”那大呼小叫,引来好几个人围观。
伏寒衣刚想拿住布堵上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