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实在太危险了,况且你是女儿家,坏了你名声怎么好?你且等一等,我去和楼下的大人知会一声,你从楼下上来。”
满满一撇,原来是薛以安,眨眨眼笑道:“小官人,又见面了?”正想接着拒绝,她并不想给客官添麻烦,也不想得罪楼下的大人们。
薛以安似乎预料到她要说什么,连忙道:“小娘子你想想,一楼坐着的可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你若是知会他们一声,说不好他们好奇,你还能多卖一些呢。”
满满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道:“好,那我等你,多谢。”
薛以安立刻急急往下跑,蔡衡见状,也连忙跟了下去。刚从楼梯口出来,便见几位大人坐在大氅铺成的椅子上品酒,听见声响,他们转过头来,只见是两名白脸的小书生,都是轻轻一笑。
为首的晁素臣挑挑眉问道:“二位有何事?”
蔡衡心里有些发怵,手臂拐了拐薛以安,后者恭敬开口:
“回提举大人,酷暑难耐,我们从岸边铺子里要了不少冷食,可否让店家从一楼上船来?”
几位大人一笑,原来是这些后生嘴馋。晁素臣平日里严肃,但此事也属人之常情,便随意笑道:
“无碍,去罢。”
二人走到一楼船沿,喜气洋洋地朝满满招了招手,满满已经捧好了一碗卖相极好的冷圆子,迈过一步便上了船。几人原路返回,到了大人们面前,薛以安轻轻弯腰:
“叨扰大人们雅兴了,我们便先上去了。”
晁素臣微微掀起眼帘,微微一瞥,却突然微不可查地颤了颤,面前的女子垂着头,穿着碧绿的纱裙,脸颊白皙带粉,不正是袁家小娘子吗?
满满虽然垂着眼,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里自然是看见了晁素臣,不知怎的,心里竟然奇异地颤了颤,倒是有几分紧张起来。
坐在晁素臣身旁的一位老丈却突然叫住满满:
“等一等,这手里端的便是你们方才道的冷食吧?端上来让我瞧瞧。”
满满心里一喜,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微笑着走到老丈面前。她从前在宫中学的礼仪举止,步伐仪态皆有规矩,几位官人都不由得正视她几分。
“回官人,这道点心名叫冰雪冷圆子,民间贯有这吃法,不过冰贵,百姓都是用井水镇一镇。今日这一份,却是加了冰的,却是适合夏日,配上梅子酸甜清爽,二者甚是相宜。”
满满微微低头,回话时目视前方,却又微微垂着,并不直视贵人,说话也是妥帖,老丈也心里熨帖,声音软了几分:
“可惜了,我年纪大了,冰有些硬,怕是嚼不动了。”
满满立刻回答:“官人请细看,不碍事的,这冰并不是寻常块状,草民已经细细磨过,并不硌牙,入口即化,绵绵软软。”
船内虽然吹着江风,但仍旧有些燥热。虽然备下了冰饮冷食,但顾及着身体,都忍着没有传唤。现下面前放着现成的,冷气一阵阵送上来,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果子清香,一个个绿色的小团子也是清凉秀致,看着着实喜人。更加之楼上一群馋嘴的后生数十碗地传唤,便不由得都动了口腹之欲。
晁素臣冷眼瞧着,一丝无奈又微微得意地笑意转瞬即逝。他眼神落在满满头上插的杏花上,促狭地笑出了声:
“既然老师们喜欢,便烦请小娘子准备了送上来吧。”
“也难为船上众人相陪,你去和船头管事的商量,整船都管够。”
满满愣了愣,克制着喜悦,神色有些复杂地抬眼看了晁素臣一眼,轻轻道:“是,多谢大人。”
薛以安站在一旁,二人之间的眼神往来清楚落进眼里。
蔡衡站在此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见事情告一段落,连忙谄媚笑道:
“下官便不打扰大人们雅兴了,大人们玩的尽兴。”
晁素臣微微颔首。蔡衡只见薛以安神情有些呆愣,戳了戳他,他猛然一抬眼,仿佛从遐思中转过神来,有些歉意地弯了弯腰,随着蔡衡上楼。
满满心中记挂二人今日的恩情,连忙叫住:“小官人!”
薛以安回头,瞳孔放大,有些期待地看着满满。
“我先去船头和管事的商量一番,待会再上来。”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好。”
晁素臣指尖微动,似乎早已不再注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