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里的水倾泻而出的瞬间,秦晚霁柔和的声音也听筒里传来,一如冷水冲洗伤口带来的疗效,她的声音也像一剂安抚他内心焦灼的良药:“喂?”
况野原本因为工作而产生的焦虑,以及刚才手忙脚乱烫伤的疼,顷刻之间都散去不少。
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他努力压制内心难以言状的喜悦,却还是在字里行间流露真情实感:“姐姐,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啦。”
秦晚霁一时失笑,他话音末尾上扬的“啦”让秦晚霁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酒吧,他说“你可以吻我去气你家的小狗”时的神色。
他额前微卷的长发会半遮他的眉毛,神采飞扬时眼睛是亮的,睫毛都扑闪着金色的光。
“不是你问我是不是要搬家。”
秦晚霁扶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敲着方向盘上包裹的皮革。
“是要搬家来着,因为那个房子住腻了,所以打算换个地方住。”她如是说。
在秦晚霁的计划里,她要离婚的事是并不打算告诉况野的。
确切的说,在正式离婚前,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而且不是她自恋或是自我感觉良好,秦晚霁真的觉得,她如果告诉况野她是因为要离婚才买房子,不就是变相在跟况野说“我要离婚了,你快来追我吧?”
这太……奇怪了吧。
锅里的鸡胸肉被煎的滋滋作响,肉的边缘已经出现了漂亮的美拉德反应,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香味。
况野觉得应该冲的差不多了,打算关了水龙头,去把鸡胸肉翻翻面。
可能是他手机拿的离水池太近,秦晚霁在环境音里隐约间听到了水声,于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在干嘛?”
况野抿了抿唇,抬抬手看了一眼右手手背上指甲盖大小的油点,在他看来一个油点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烫伤而产生的灼热的刺痛感其实早已经被冷水冲没了,他说:“没什么,就是刚才做菜,不小心被油给溅了一下。”
他真觉得没什么,但是如果秦晚霁愿意关心他,那就有什么了。
“有点疼。”他说,语气甚至有点点委屈。
况野发誓,拿他男人的尊严发誓,真的就一点。
倒是让秦晚霁惊讶,况野这种一看就养尊处优的人,竟然会做饭。
她自己学做菜的时候也被油给溅到过,都是那种很小的点子。
所以她也以为况野是被那种很小的油点子给溅了。
出于关心,秦晚霁问他:“用冷水冲洗处理过了吗?”
“处理了姐姐,伤口很小的,也就指甲盖大小,不用担心。”况野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绿茶。
但是不出他所料,一听这伤口大小,秦晚霁的语气陡然一变:“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你管这叫很小?你最好去医院让护士处理一下,避免起水泡,发炎化脓什么的。”
况野无声的勾了勾唇,她果然担心他。
“没事的,真没事,我去医院的功夫它都愈合了。”
拗不过他,秦晚霁叹了口气,无奈又轻柔地说:“明天如果还疼,就得去医院了,听见了吗?”
况野很乖的甚至还对空气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像某个良夜里一阵温柔醉人的风:“姐姐你关心我,我真的好开心。”
要是亦禾听到况野说话这个死样子,一定会昏死过去的。
“可是我一想到,如果你家的小狗也受伤了,姐姐也会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去关心他,我就好难受。”
“要是姐姐家的小狗是我就好了。”
那声音很是温和,让秦晚霁的情绪也忍不住一起柔和下来。
然而温和的声音里,却隐隐带着让秦晚霁怎么都无法忽视的低落。
秦晚霁忽然意识到况野应该是故意的。
故意告诉她,他受伤的消息。好让她担心,好让她关心。
之后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让她心乱的话。
甚至这通电话打出去的本意都已经偏离了。
秦晚霁深呼吸之后,面色如常地说:“我以后不打算养狗了,打算养只会发电报的豚鼠。”
豚鼠发出的声音,清脆简短,听起来像是发电报。
即便是压制的再好,她深呼吸时吸气和呼气的动作也带了细微的风声,并且传到了况野耳朵里。
况野失笑。
她总是这样四两拨千斤的躲开他撩拨的言语。
然而况野并不觉得她狡猾,甚至觉得秦晚霁这样俏皮又可爱。
他竟然可耻的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她躲闪着他迎面打来的直球,并且巧妙的将它化解。
然而她强装淡定,百密一疏里恍然流露的那一丝慌乱,却成了对他最大的嘉奖。
电话是秦晚霁挂断的。
只是,让秦晚霁不能忽视的,是刚才况野说“要是姐姐家的小狗是我就好了”时,她腕上的表提示她:
心率每分钟102次。
过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