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高兴的就是,考前特意背的一道长方程式真的有考到。
填满之后徐郁青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睡觉,没再提前交卷。
不管周怀文还有没有去办事处,她是不打算再去了。
从源头杜绝偶遇。
因为第三天先考政治,所以晚上徐郁青和李执没再出去吃饭。
吩咐李执打包了两个菜回宾馆,徐郁青吃完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准备临时抱佛脚的再背一背。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社会主义法制,资本主义经济,她越看越想睡。
真到了答卷的时候,徐郁青更绝望了。
第二题是基础理论改正题,她心里默读题目,越读越顺口,根本想不起来和课本的原文有什么区别。
背课文,徐郁青一生之敌。
后面的辩证题,她更是放飞自我。用原理论开了个头就开始自己的诡辩之旅,写到最后就跟编了一套新教材似的。
如果阅卷老师没有一定的定力,怕是真的会被她的青系理论绕进去。
政治考试结束之后还有个小小的插曲,说起来有点搞笑。徐郁青在飞奔向李执,啊不是,在飞奔向面馆的途中,被前天那位关心她的女同学拦了下来。
徐郁青:?
“你有事吗?”
女同学在包里翻翻找找,递给她一摞裁剪过的报纸。
“这是?”把她当废纸处理站啊。
“之前说好帮你找的东西呀,一直没来得及给你。”
她要的?徐郁青粗略扫了一遍,新闻报道上提及的‘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刚刚好是刚才试卷上用到的理论题。
这孩子真是,政治都考完了才把材料给自己,怎么不等到出来成绩再说呢。徐郁青有些无语。
她随口说着“谢谢啊”把报纸塞进背包里,“我哥还在等我,先走了。”
女同学轻声和她说“再见”,没再多说什么。
下午最后一科是英语。徐郁青没想到,自己从白天背到黑夜的单词基本都没派上什么用场。
题总归是简单的,选择和英译中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初中英语水平,但她还是倒在了中译英面前。
全怪这个题目起的跟政治似的,徐郁青实在翻译不出来。
她连中文的政治都没学明白,更何况是英语。
于是徐郁青自欺欺人的把拼音夹杂其中完成了她高考的最后一舞。
半个月速学完成高考,你已经很棒了孩子,徐郁青微微笑着安慰自己道。
监考老师清点完试卷宣布考生可以离场,压抑了三天的气氛骤然升到了顶峰。不管答题的过程是否艰难曲折,不管之后的结果是否合乎心意,但这一刻大家心里还是涌起了久违的轻松和畅快。
徐郁青的座位在最后,她收拾完东西一路往前走。大部分考生都没着急离开,围坐在一起攀扯闲谈。
“我来城里这几天花了好多钱,城里的东西什么都新鲜。”
“等以后留在城里上大学,看你还新不新鲜。”
“我报了外省的学校,不想留在家里了。”
“我娘说会在村口等我,我得先走了。”
“同学我和你一起,我娘和弟弟在门口。”
徐郁青步履不停也没回头,只侧目扫了一眼,真幼稚。
这么大了还在炫耀家里有人接,又不是上幼儿园。
校门外的人比前两天多了一倍,李执今天换了衣服,她远远找了好半天都没瞧见。
这没用的东西,今天穿的什么颜色来着,徐郁青身处人群之中难免有些烦躁。
她不想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就站在了李执常等的那颗树荫下,身旁都是各家老小吵吵嚷嚷。
徐郁青被迫听了个全套。
无非是他的孩子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好,一定会有个好前程云云。
真乐观啊,徐郁青笑笑,但愿吧。
嘟嘟——
车喇叭声传来时她正蹲在树下拨拉着根树杈倾听人生百态。这段时日汽车实在少见,她被吓了一跳。
不只是她,众人皆是。
徐郁青扭头看了一眼,排场这么大,有公主太子跟她一个考场吗。
她低下头继续在地上画着火柴人简笔画,别人的高光时刻太耀眼,徐郁青不想做见证者。
直到周遭的环境变安静,一双暗红色的小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徐郁青才缓缓抬起头。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徐郁青经常会回想起这个片段。
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她在熙攘人群的寂寞一隅画着无人能懂的儿童画,抱怨着向来准时的李执偏偏今天要迟到。
后来一辆小汽车大张旗鼓地驶来,冲散了夕阳下形单影只的孤寂。
徐郁青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向日葵、松针和她叫不上名字的小白花互相衬托的大捧花束。
再往上。
是杜医生一如既往温柔亲切的面容。
杜医生身后,李执倚靠在车门上,笑容灿烂。
徐郁青闭了下眼睛,不知怎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