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涟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湖面，“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对谁认真。”

他之前和宁霂说的不是假话，以前的慕言，真的是只要有人对他认真，就会退避三舍。三舍都不够，起码要三十舍。他是真的没想到慕言会对谁，对任何人认真。

“6年前他愿意，6年前我就认真了。”慕言觉得自己需要根烟。

苏涟微微挑了挑眉。他不知道两人认识的具体经过，但听慕言这意思，是预谋已久啊。要不是现在这个状况，早就嘲讽慕言了。

啧，记着，总有时机嘲讽。

“怎么在这？”身后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等你备采完啊。”慕言立刻扯着笑容回过头，“这么快？我家大老板不是应该侃侃而谈才对？”

“你家大老板上次侃过了，这次还是收敛点。”宁霂不适应在外人面前表现地那么亲密，说完了话都不敢看向苏涟。

“哎呦，我家大老板真是牛逼。”慕言抓了抓宁霂的手。

宁霂瞥了苏涟一眼，而对方却一直盯着远方的湖面，仿佛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事。

“你家的当然牛逼。”宁霂小声说。

然而说完就听到苏涟小声“啧”了一下，“没眼看啊。”

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苏涟连跑带颠地走向其他人，把眼前的宁静留给了二人。

“怎么在这？”宁霂又问了一遍。

慕言手指短暂的抽搐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等你备采完啊，不是说过了。”他看着宁霂用自己最灿烂、最阳光的笑容面对他。

宁霂愣了几秒，然后也露出了笑容，“慕宝宝，我准备好了，给你主动当个0，你准备好了，主动给我交个底。”

“底……不都交给你了。”慕言笑了笑。

宁霂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远方。

叫他们去准备拍摄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两人似乎是同时回过神来。

可双目相对的瞬间，似乎还是有什么改变了。

“今天，别太累。”慕言低声说了一句，再带着宁霂回到了拍摄场地内。

短短的六个字，如果不是当事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两个主角明白就够了。

这天的节目录制，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一群人坐在湖边聊聊天，顺便穿插一下主题。但没什么实质性的爆点。

不是说要炸成什么样的爆点，就连小小捡起一翻涟漪的爆点，都没有。

慕言在导演说“cut”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看到邢云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也是蹙紧眉头。虽然节目效果多少也可以靠后期弥补一点，但拍摄都这么不顺利，是很大的打击。

“今天状态不行。”邢云想了想直说。“放不开，很僵硬，也没聊到点上。”

几个人在拍摄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出来了，不过都是硬着头皮继续拍，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和上次拍摄先导片的时候有很大差距。

邢云说完就和导演小声商量着什么，没再管他们这边。几个主角也都有点丧，毕竟都不是专业的，开始的时候基调没抓准，后来就拉不回来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之前基本上都是慕言在带着拍摄的节奏，说起话来也比较有梗，可他今天偏偏是最不在状态的。苏涟虽然也很努力把控着节奏，但没人和他搭一下，效果很难出来。

“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好。”慕言直说。

其实谁都看出来了慕言状态不好，但谁也不会说他什么。大家都拿同样的钱，没道理把压力都给他一个人。

但节目没拍好也是事实，几个人的情绪都不怎么好，都有点低气压。

邢云那边和导演聊完，走过来到几人面前，“我和导演商量了一下，你们今天表现确实一般，如果要以这个为第一期节目播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反馈。”邢云还是实话实说，一点没给几个人留面子，“所以我们打算重新补拍一下，后天。你们觉得怎么样。”

最后一句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没有什么询问的意思。

“我可以。”慕言先开口，还是觉得自己要付很大的责任。

“我也行。”宁霂说。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可以。

“拍摄场地，这边好像也不是很理想。”邢云说。

拍摄另一部分不顺利的原因，就是这个场地。虽然已经确实进入了冬天，但这几天天气突然回暖了，十几度的温度根本不像是十二月份会出现的温度。也因为这个才选了室外录制。本来觉得没什么人来这个湖边，拍摄起来应该会比较顺利。

但没人来都是有原因的。

傍晚微风吹起，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腥臭味，熏得所有人一阵头晕。本来还打算安排他们下水玩玩，但就算这臭味不是从湖里飘来的，也没人敢下水了。

“还有几个拍摄场地备选，不过都不在柳市，两天安排这么多人出差也不太可能。”邢云微微蹙了蹙眉。“我们再紧急开会商量……”

“我有个地方。”慕言开口。

宁霂看过去，似乎知道他说的是哪里。

“我家在附近的小岛上，坐船过去也就20分钟。最近岛上在谈开发，环境什么的都不错，我家在海边有个院子，可以在那里拍。”果然，慕言说出了那个地方。

邢云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在谈开发的话，我们可能不方便去，人家估计已经签好了发布什么的。”

宁霂微微举了举手，“我知道可以找谁试试。”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宁霂摸出手机，“等我打个电话。”说完他走到了一边。

“他这是打算找谁？”邢云直接问慕言。

“应该是个少爷。”慕言笑着说。

其他几个人都不明白他这仿佛打哑谜似的说法，但也没追问下去，谁还没点小秘密了。

没几分钟，宁霂回来了，“今天晚上给大家约了个饭局，把小少爷伺候好了，我们就可以用地方。”

他这个说法，让除了慕言以外的4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伺候”这个词，可太不像好词了。

果不其然，邢云蹙了蹙眉头，“那不行，签合同的时候我就说了，不让你们接乱七八糟的饭局。”

“邢哥想多了啊，我可不会把兄弟卖了。”宁霂拍了拍方瑜的肩膀笑了笑，知道他还介意之前的事，“介绍个小少爷给你们认识，大概能帮我们不少忙。”

邢云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毕竟人都是他自己挑出来的，人品什么的，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反正最后就是几个人分了两辆车，到了小少爷订的地方。

池上门口，几个人都没顾得上惊讶。

因为根本不认识这私人会所是什么，没有惊讶的必要。

“这……餐厅，看起来还行。”容友琛没话找话说了一句。

慕言轻笑了一声，“进去吧。”

迎宾还是之前他们来的时候那个迎宾，经过那次之后，再也不敢怠慢任何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客人。

但对他们也是因为认出了宁霂和慕言。

“二位晚上好。”迎宾笑眯眯地说。“程少刚刚到，现在带您过去吗？”

“好的。”宁霂毕竟没有程志的身家背景，对打工人还是客气很多的。就算是狗眼看人低的打工人。

宁霂走在最前面，慢了半步跟着慕言，剩下几个人落后了几步，小声打听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因为谁也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包厢离得有点远，几个人跟着迎宾走了快5分钟才到。迎宾敲了敲门，里面的传出了模糊的声音，她才推开了门，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宁霂走进去，一眼就看到翘着二郎腿，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一副霸总气势的人。

他强忍着笑意，往前走了几步给后面的人留下位置。

第二个进门的慕言看到这幅情境，也是默契地没出声。

其他人陆陆续续进门，都是确实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谁都不敢先出声。

门在他们身后被关上了。

邢云作为甲方，也作为年纪最大的，先出了声：“您是？”

谁知道邢云那个“是”字还没说完，摆造型的人已经冲了过来，霸总气势荡然无存，“霂哥、言哥，你们来了。”

但两人却毕恭毕敬地对程志鞠了个躬，“程少好。”

程志又换上了高冷的样子，应下了这声招呼，“来了啊。等下南少也来，你们面子够大的啊。”

“没有没有没有，那还是程少面子大。”宁霂继续陪程志演戏。

程志一挥手，让几个人坐到沙发上。他还是摆出小少爷的样子，彰显出自己有钱人的地位，“刚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人都坐下后，邢云也明白这和他以为的那种“饭局”不太一样，毕竟面前的小少爷怎么看也只是个高中生，但还是坚持要问清楚对方的来历，“您是？”

程志自己肯定不会说，掉身价，所以宁霂直接接过了话，“这位是程氏集团的小少爷，程志。程氏集团这次负责伊人岛的开发，也就是慕言说的他家在的小岛。”

别的话他没多说，没必要。在柳市，谁不知道程氏集团？

柳市的几大行业巨头。说到房地产开发，那就是程氏集团。说到高端奢侈品，那就是百蕊集团。说到传媒，那就必然是天野传媒了。

所以程氏集团的名声放出来，几个人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

“抱歉，来晚了。程少通知地太迟了。”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

邢云看清楚来人是谁，立刻站了起来，“小少爷。”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邢云站了起来。

“程少，您来了。”沈天南先是给足了程志面子，然后才对着邢云微微点头，“邢……邢云，是吧？”

邢云肯定是没想到小少爷会记得自己，毕竟周星还在过年会上和沈总打过招呼，他可只是遥远地观望了一下。

他瞥了宁霂一眼，心想大概是之前打过招呼了。

“你们这次节目我听老爷子提过一次。”打完招呼大家都坐下了，沈天南先开口，把话题定了一下，“听说是他比较看好的企划。”

这话就有点夸张了，毕竟沈烨可是把握着整个内娱风向的大人物，怎么都不会注意到他们这么个小节目。

“小少爷说笑了。”邢云没把对方的话当真。

“什么企划啊，说来听听。”倒是程志被勾起了兴致。

宁霂笑了，“电话里不都和程少说过了。就是聚集当代年轻人的节目，介绍一下不同的文化形式和表达方式。”

“啊，那个啊。”程志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你们就是为了拍那个节目，想用伊人岛是吧？”

来的路上慕言给邢云看了他家小院的照片，虽然不是顶级的风景，但却是他们自己的家庭，给节目更增添了一份真实。老实说，如果能拍，肯定会给节目添彩。所以他肯定是希望能得到程氏集团的支持。

毕竟，那可是程氏集团啊！

程志又换了个非常装逼的姿势，“我刚和我爸说了这事。”

包厢里除了沈天南和他带来的人之外，都竖直了耳朵，等着程志继续说下去。

但程志却没继续说，而是指了指桌上的酒，“说这么久了，都渴了吧。喝点东西？”

一时间所有人都摸不准程志是什么意思了。

毕竟还有宁霂之前说的“伺候”，这个词可就太广泛了。

慕言没管那么多，把酒拧开，倒了几杯，也没管人数，就是随便倒的。“能喝的陪程少喝一杯，不能喝的也不勉强。是吧，程少？”

最后这句是对着程志说的。

面对着一屋子的男人，程志本来就兴致缺缺，随意挥了挥手，“随便，想喝喝，不想喝就不喝。”

然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宁霂身上。

毕竟他是组了这个局的人。

宁霂微微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都默默举起酒杯。

只有慕言，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