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这么多人看着，他俩也不好一直躲在一间更衣室里，本来没什么都要被外面的一群戏精脑补出1G的种子了。
出来的时候方瑜正在化妆，容友琛站在旁边看着。
几个人简单打了声招呼，方瑜从镜子里盯着他俩看。
“怎么了？”宁霂笑了笑问。
“我觉得你们两人的私服已经很好看了，直接上节目都可以，我这种格子衬衫实在有点配不上。”方瑜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陪你。”容友琛先开口，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咱俩多般配。”
他身上的是夏威夷风衬衫，确实和方瑜的格子衬衫有种莫名的般配感。
“你们学经济的，不应该穿的都是什么名牌、西装那种。”方瑜眨了眨眼睛。
“你说的那是卖保险的吧。”容友琛说。
“啊……”方瑜有些尴尬。
容友琛嘚瑟地说：“我可是高学历学霸，高知识分子，满身铜臭味的资本家，那种衣服可配不上我的身份。”
“容老板以后发达了，记得几个小弟就好。”慕言对容友琛拱了拱手。
“好说。”容友琛大气地挥了挥手，“咱们这帮兄弟肯定是不能忘的，莫名其妙被抓来一起上了个节目的交情。是吧，mu哥？”
“啊。”宁霂和慕言同事应了一声，还是很和谐的一个音。
几个人立刻笑成了一团，小壹尤其大声，“哎呦，你俩也太一致了，看来是没少练啊。”说完暧昧地瞥了两人一眼。
“还是要有点区别，要不就言哥宁哥吧，总不会叫差了。”容友琛说。
“言哥可以叫，宁哥就算了。”慕言先开口，“以后叫霂哥，叫的都是我宁霂哥。”
于是又是一阵唏嘘声。宁霂被笑得有些尴尬，转过身抓了抓耳朵，慕言无所谓跟着几个人一起笑了几声。
苏涟这时也到了，拍了拍慕言的被算是打招呼了，“怎么了这是？”
“mu哥，叫的是谁？”小壹笑着问。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苏涟还是想了一下，然后说：“宁霂哥。我慕言哥，肯定是叫言哥。”
小壹“嘶”了一声，“为什么啊？”
苏涟耸了耸肩，“看气质，霂哥，说的肯定是宁霂。”
虽然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理由，但似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再继续纠结称呼的问题。
宁霂慕言早就化完妆了，又聊了几句被拉去备采了。
内容确实和之前差不多，问一下文化，问一下交流，问一下看法，也就这样了。但慕言这次对于文化交流的看法，提出了新的看法。
“交流是很抽象的概念。”慕言对着摄像机说，“什么才算是交流？聊天算吧。那现在算么？这不算是聊天，算是我单方面输出。”
小导演和摄像都笑了一下。
慕言继续说：“可它还是交流。沉默呢？算不算是交流？肯定算吧。拒绝交流也是一种交流。直接转身离开呢？当然也是交流。和沉默是一样的，拒绝交流的一种。”
他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说的太乱了？”
小导演早就被慕言的笑容搞迷糊了，有些慌乱地翻了翻手里的稿子，“没有，我都听懂了。”
慕言轻笑一声，“那可怎么办。濛濛导演可是高学历学霸，我说得你懂了，我是不是太难为观众了？”
又是一片笑声，然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你才是小看了我们的观众吧。”
“是吼，我错了，我们观众可都是明白人。”慕言立刻认错，“是我小瞧了观众大大，观众大大都聪明死了，我这是乱说的。这要是当面的，我肯定自罚3杯。”
“你这是欺负观众来不了。”叫濛濛导演的女生笑着说。
“这都被你发现了。”慕言直接认下来了。
慕言的备采到这里也算是差不多了，濛濛导演确认了一下拍摄的效果没什么问题，把人放了。
他这次没说太多，毕竟上次已经说了不少，现在也没什么太多需要补充的。
简陋的隔间，慕言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宝宝。”宁霂小声叫了他一声。
宁霂一直在外面等着，不知道听不听到慕言备采，但始终陪着他在这里等着。
慕言心里一暖。
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温暖。
他的大老板，从来都不会吝啬给他温暖。
可是温暖也是相对的，温暖的背面就是一望无际地寒冷。
不是有一句话是，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慕言很努力，非常努力，他只不过是想要表现出……快乐。
人生太悲了。
如果是人为能够掌握的，他只想表现出快乐。
“宝，好爱你啊。”慕言隐晦地搂了搂宁霂。
宁霂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环在了慕言的腰上，“我也爱你。”顿了几秒，他才再开口，“怎么了吗？”
慕言笑了笑，抓了抓宁霂的手，“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好爱你。”
宁霂虽然不知道慕言是怎么了，但还是回应了他。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小声地说：“慕宝宝，我也爱你。”
“宁霂！备采！”明明没有距离多远，但导演的声音倒是不小。
宁霂侧过头，微微堵住了耳朵，等导演的喧嚣声结束后才无奈地看向慕言。“那……我过去了？”
慕言扯了扯嘴角，“我不让，行吗？”
宁霂立刻停住了脚步，“行。”
慕言又笑了，用稍微大一点的音量说：“好了，我随便说说，快去吧。”
“嗯。”毕竟是在工作中，宁霂没多说什么，跟着叫他的导演走了。
几乎是宁霂离开的瞬间，慕言脸上的笑容一并消失了。
恐惧就像一颗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埋在了心底，还没有生根发芽的时候仿佛不存在一样，一旦发芽，生长的速度便由不得他控制了。随着这颗种子长出小小的幼苗，再到长成稚嫩的树苗，最后长成参天大树，那份恐惧感也一并根深叶茂了。
大概是因为最近的生活太幸福了，而这份幸福是滋养这颗名为“恐惧”的大树最重要的成分，这颗大树长得尤其迅速、尤其壮硕。
这几天他一直不敢想这件事，迫使自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推出脑外。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昨天宁霂对他说的话，就是促使他必须面对。他现在能做的，只能尽量推迟“必须”的这个时机。
慕言双臂在胸前交叉，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发什么呆呢。”慕言的肩膀被猛拍了一下，他被吓得抖了抖。
然后反应过来是谁，换上轻松的语气，“思考人生呢。”
苏涟看着慕言的脸愣了几秒，然后蹙了蹙眉，“你……身体不舒服吗？”
连苏涟都瞒不住了吗？那幸好宁霂现在不在。大老板的眼睛可毒了不知道多少倍。
“没有，你看错了。”慕言的身体确实没什么，不能算是说谎。至于心里的事，也不是苏涟能管的了。
然而苏涟紧蹙的眉毛没有任何变化，“你确定？要不要帮你叫一下宁霂？让他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千万别。”慕言拉住已经在张望着找人的苏涟，“我真没事，你别找他。”
苏涟显然不信，可慕言只是脸色有点差，不像是要发病的样子，他也拿不准要不要听当事人的。“你确定？还是叫他一下吧。你不会还没和他说清楚吧？”
周围的人有点多，慕言示意苏涟跟着他，两人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才停下。
“我没和他说。”慕言见周围没人了，才开口。
苏涟“嘶……”了一声，显然不是很认同慕言的做法。
“但是他看到了。”慕言没管苏涟，继续把话说完了。
“……”苏涟反应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他……看到了？看到……你……发……发病？”
“嗯。”慕言点了点头，“我在他面前，直接倒地。”
苏涟这下是彻底沉默了。
作为发小，他肯定知道慕言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那年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慕言躺在沙滩边的样子，但也去医院探过病，看到过慕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样子。
作为发小看到那幅景象，他都觉得窒息。
如果是作为恋人的宁霂……
不敢想象。
苏涟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慕言。
慕言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别找他了。我怕他受不住了。”
一并受不住的还有自己。
感情禁不起消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消磨光了。所以慕言想要尽量少消磨、尽量慢一点消磨宁霂的感情。
谈恋爱嘛，就应该轻松点。
谁都不想背负着男朋友随时可能会挂掉的罪恶感。
他想给宁霂的，是纯洁无瑕的感情，是繁花似锦的感情，是一尘不染的感情。
“他……”苏涟也是犹豫着开口，毕竟自己不是当事人，不知道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没那么脆弱吧？”
脆弱吗？
他的大老板，肯定不脆弱。
但不脆弱，也不表示他要让他运用自己的“不脆弱”。
还是那句话。
谈恋爱嘛，就应该轻松点。
“小涟。”慕言叫的是两人小时候才会叫的称呼，“他不脆弱，他特别好，好到我根本配不上他。我不想他知道。他知道的够多了，真的够了。你……帮我个忙。行吗？”
这几句话，算是把自己放得很低了。
苏涟缓慢地叹了口气，已经想不起来慕言上次像这样示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或者说，他可能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因为生病的原因，小时候的慕言脾气很阴郁，尤其是在知道自己不能像普通孩子那样跑跑跳跳，必须时刻注意着这颗脆弱的心脏后，更是多了份暴虐。那时候的他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人一身。
初二那年暑假他发病后，就淡薄了许多。不再是随时都能爆炸的样子，但也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了。他不会主动找死，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但他却不在意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高中的三年他们不在一所高中，寒暑假偶尔碰面，苏涟只觉得他开朗了一些，但变化不大。
上了大学后的变化才是最明显的。
这人突然就浪了。
也似乎突然就弯了。
虽然苏涟并没有见识过“烟哥”，更没有见识过“龙哥”，但还是能感觉到这人明显的变化。
毕竟是发小。
但不管怎么样，“卑微”这两个字，是从来不曾出现在慕言身上的。
可他现在就是把自己放在了这么“卑微”的地位。
“不会说的。”苏涟收起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地看着慕言。
慕言点了点头，知道苏涟既然说出口了，就不会反悔，“我不会再瞒着他，但没必要一点小事都让他知道。你放心，我有数。”
苏涟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就说，兄弟不是假的。”
慕言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默了几分钟后，苏涟又开口：“你们是，认真的？”
“嗯，认真的，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慕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