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拾光抱着那张订单卡，睡得很好。明明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早晨醒来时，大脑却一片清明，精神头十足。

顾拾光打开手机，看到置顶的聊天框多了一串红色数字。

顾拾光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时间，姐姐两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接近凌晨五点。

姐姐又失眠到一夜未睡。

顾拾光点开对话框，一条一条地认真看。

顾笙寒的大概意思是，教她怎样维系好人际关系，怎样提供情绪价值，怎样和别人进行利益的等价交换，还有怎样应酬。

人际交往一直是顾拾光的劣势，尤其是在孤儿院的时候，没几个人不讨厌她。后来上了高中，虽然还是没什么朋友，但她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倒也没什么人敢惹她。

大学后的顾拾光倒不会再讨人厌……让人不敢接近还差不多，但总而言之，她始终是一匹孤狼。

“我知道你不乐意去应酬社交，我以前也不乐意，但进了社会，很多事情由不得你。你必须得尽快学会这些，顾拾光。”

顾笙寒最后发来的那条语音，又是精疲力竭。

四点四十九。

顾拾光盯着消息发出的时间，长长叹口气，起身去吃早饭。

姐姐应该要到中午才醒，顾拾光自己拿了个面包，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慢慢地吃着。她喜欢坐在这里吃东西，一边吃，一边从左边往外，看落地窗外的风景发呆。

可惜今天天色阴沉沉的，看不到一丝阳光。连带着一栋栋高楼外壳也是灰黄色的。

顾拾光在心里一条一条，认真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第一，待会儿出发去实验室，尽快在里面立稳脚跟，一周以内，在去工厂露面之前。

第二，这几天要随身带着分化的药片，还有alpha抑制剂，为随时可能到来的分化做准备。

第三，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努努力去维系人际关系，实验室李老师，师兄师姐，大学室友，还有在国外认识的那些人……

头疼。

“叮铃铃……”

顾笙寒放在客厅充电的运动手表突然响了，顾拾光皱了皱眉，正想着谁大清早给姐姐打电话，就隐约听见顾笙寒房间里说话的声音。

顾笙寒接起电话了，顾拾光听不见她在和对面聊什么，但听得出她语气不太好。

顾拾光飞快吞下面包，抱紧了膝盖。

大概猜得到，要么是公司，要么是家里人打来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顾笙寒永远被这些烦人的事情颤着，好像没有一刻安宁。

忽然“嘭”一声，顾笙寒推门而出，穿着睡衣，拿着手机，面色焦急凝重：“你那边先把人给稳住，我马上过来。”

顾拾光昨晚睡得不错，可顾笙寒明显没有睡好，眼睛下微微青黑。才睡了不到两小时，她状态怎么可能好。

顾笙寒目光掠过顾拾光，不等她问，便语速很快地说道：

“工厂那边出事了，我得立马过去看看。”

“高压泵爆炸，是大事故，还好那时实验室里只有一个工人，离得还很远，目前只是昏迷了过去。”

“我——”顾拾光立刻起身。

“你不用管这事儿，今天好好去实验室报到。”顾笙寒打开即热饮水机，一瓶瓶地拧开各类维生素、鱼油、辅酶Q10的罐子，几颗几颗仰头往嘴里倒，就着水吞下去，她生活不规律，平时就靠这些玩意儿续命。

顾拾光和她说过很多次，不要空腹吃这些保健品，对肝脏不好，但她不听。这会儿顾拾光看着，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把面包递到顾笙寒手边，又去热了杯牛奶。

喝完水，顾笙寒用力把玻璃杯磕在餐桌上，手指捏着杯壁，用力得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这事儿，是温燃他们监管不力。”说到温燃，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声废物，眸中露出狠色，接着道，“算了，好歹没出人命，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这次去工厂，正好替你扫清障碍。你别瞎担心，这两天好好在实验室待着，和李教授打好关系，这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顾拾光重重点头：“我知道。”

顾笙寒目光稍微缓和，但依旧疲累：“唯一的问题是，我前两天好不容易联系到的投资，估计又得打水漂。靠，我真怀疑温燃那货是不是损人不利己故意的。”

“上午解决完工厂的问题，下午我再去找林家人谈谈，找他们出钱。温燃算是他们的人，这锅，他们必须给我背着。”

说着，顾笙寒凝重与顾拾光对视：“等你从实验室回来，工厂那边就渐渐交给你了。”

顾拾光手指用力捏紧，又松开，她无比郑重地点头：“握一下手吧，姐姐。”

作为可靠的盟友。

顾笙寒怔了片刻，随即轻笑，伸手与顾拾光用力握了一下。清晨，两人的手掌都发着烫。

顾拾光先出了门，今天的天气真是怪得要命，盛夏居然冷得跟初冬似的，云层里一丝光都没有，斜风细雨刺骨地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