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瑶正无力着。
忽得,低头看向触碰到自己手的,那只手宽厚、细致,轻轻托住了他的手,莫名有点研究的姿态。
可最令人瞩目的则是,那两只手互相缠绕在腕间的红线,细细的、暗暗的,似萦绕着一股青灰色。
“……”
祝瑶呆了下。
他抬头看去,那眉目有几分熟悉,比见过的那张年轻面孔,成熟多了,更显得沉肃静穆,如松竹般伫立。
不容转移,不惧风雨。
祝瑶见过的,见过那茅草屋下的士子夜读之景,那种颇有些令人探究的气质,让他印象很是深刻。
可为什么会有“红线”?
为什么跑到他的腕间……他能看到吗?应是看不到的吧,就像当初的赫连辉般,只是自己单向发现。
“……”
祝瑶都要差点忘了,这还是个恋爱攻略游戏。
赫连辉停步,见状,忽得一笑,“忘了,夏相颇擅医术,不如就给这小童瞧瞧,看着总没什么精气神。”
夏启言缓缓道:“无碍,只是临近冬日,应多加衣物。”
莫名,祝瑶觉得这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赫连辉失笑。
“先生倒是一如既往的,颇在意保暖。”
“殿内有炭火,地暖,哪里需要多加衣物,也就这小童行止无状,随意乱跑怕才会着些凉。”
他有些数落道。
夏启言留在原地,就这般看着这位帝王拎着这位小殿下离去,忽觉得时间奇妙之事莫过于如此。
他知晓吗?
那个曾经来应约的……艳鬼,那个他画里出现的美人,即便他从不给人欣赏,也有人不小心见过的。
那日,他着那样轻薄的纱衣,仿佛来应约同他一响贪欢。
这情债自是未曾了结。
所以,来世接着寻来,接着报吗?他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吗?
夏启言自是有答案。
他踱步离去,跨过这重重宫门,幽暗的深宫里,走过那廊道时,忽得有些憎恨起来,恨这无端的世道。
这点恨意说不清道不明,细细探究有那么几丝羡嫉,他能等到……自己……凭什么怎么都等不到。
夏启言忽得失笑。
为自己这难得的荒唐,无端的念想。
祝瑶被拎着不说话,纯属懒得计较了,不计较就不生气,不生气就不累了,挺好的,真挺好的。
“不说话?”
“啧……看来就是纯属不想同我说,脾气是真不好。”
赫连辉把人拎着,直接放回了床榻,细细打量着人,忽得肯定道,“也对,脾气是够差的,都敢杀人了。”
祝瑶顿住。
他还未曾反应,忽得听见几声大笑,“我看杀得好,极好,这样才像朕之兄弟。”
祝瑶无语了。
他现在就发现了个事,这小子貌似在外人、群臣那里一点都不疯,正常的很,也就有些坦荡随性。
可在宫里,在他面前,真是一点都不演了,怎样爽快怎么来。
赫连辉忽得起身,再次把他拎了起来,晃了晃,沉咛道:“比之前,倒是轻了点。”
祝瑶:“……”
他想,也许他在这人眼底就是个物件。
“我还以为你醒来后,会问我你那个宫女到哪里去了?原来,你也未必是个十分心软的人。”
赫连辉忽得说。
他看着这小童,似有些苍白的脸,眉头蹙着,原本养好的肉都掉了,恢复了那原本的瘦削,听着他轻语了句。
“问你,有用吗?”
“这话不对,当然有用,你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你所依赖的一切,都依赖于我。”
“不是吗?”
未等祝瑶回语,只听这人略有些强硬地说,“如你所言,我是皇帝,应有尽有,你怎能不听从我?”
“……”
狡辩好不好!
祝瑶服了,他这简直拿自己话堵自己,和个小孩较劲,没品。
“那宫女哄你做兔儿灯,也不过是为了迎上,背叛和利用你都不介意吗?不忠之人,何必留恋。”
祝瑶:“……”
我又不是什么皇帝,不忠就不忠,关我屁事。
他从不指望人付出生命,为了他。
忽得,一双手紧紧地攒住他的脖颈,略有薄茧的指腹一点点抚摸过肌肤,有些隐晦地目光,沉闷闷,执着地低下头看着他,用一种奇怪、难辨的眼神,将他的表情、神态,面孔一一打量着,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一样。
他仿佛寻找着一个得不到的答案。
祝瑶有些窒息感,想要逃避这双眼睛,可他不允许,只扣住他,轻轻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叫阿瑶,你凭什么会叫这个名?不许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