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你那酒量就别逞能了!"洛桑拍着刘镇旭的肩膀大笑,后者正满脸通红地比划着刚才的拼酒场面。
原曲望着刘大叔生动的表情,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意。还好还好,这样鲜活的生命还在眼前跳动。
她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红线,那根曾经指引过她的细绳如今黯淡无光,像段普通的祈福绳。
"滴滴——"
清脆的喇叭声打断了酒馆里的喧闹。透过蒙着水雾的玻璃窗,能看到门外停着辆黑色越野车。
穿着浅灰色休闲服的桑决多措倚在车边,阳光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他抬手敲了敲腕表,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原曲的指尖突然发冷。
眼前这个沐浴在阳光里的桑决多措,与记忆中那个困在血色阵法中的身影重叠又分离。他后颈的半长发随着转头动作轻轻摇晃,领口露出的皮肤光洁健康,哪还有半点锁链勒出的伤痕?
"呦~桑哥亲自来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洛桑笑着推搡众人起身。
"又有来喝酒的了?"刘大叔大着舌头问道,脸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
桑决多措笑着摇摇头:"再不来接,你们怕是要睡在酒馆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原曲身上短暂停留。
越野车门关上的闷响中,原曲偷偷打量着驾驶座的桑决多措。他修长的手指戴着枚古朴的银戒,戒面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和那把黑短刀柄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桑哥..."蒲双双瘫在后座揉太阳穴。
"您那儿有没有安神的茶?我总觉得刚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醒来全忘了,可心跳还是快得吓人。"
桑决多措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忽然轻笑出声:"跟康巴汉子拼酒,没被抬着出来算你们运气好。"他变魔术似的抛来个绣花布袋,"雪莲安神茶,回去给你们煮。"
越野车转过经幡飘扬的街角,小隐聆青的白色院墙出现在视野里。
车载音响放着首舒缓的藏族民谣,吉他弦音清亮得像雪山融水。原曲望着窗外掠过的玛尼堆,每块石头上都用朱砂画着细小的花纹。
"到了,走吧。"桑决多措利落地倒车,转身时衣领微动。
民宿静得能听见虫鸣。
多吉在前台的躺椅上打着呼噜,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糌粑。
"明天见。"蒲双双打着哈欠挥手,皮鞋啪嗒啪嗒地消失在大厅尽头。
"原曲!看!"谢霖回突然从楼梯口蹦出来,把抢来的眼镜架在鼻尖上,故意学着周既初文绉绉的腔调:"根据《西藏自治区旅游管理条例》第二十六条..."
"还我!"周既初涨红着脸扑过去,两人在木质走廊上跌跌撞撞,撞得经筒灯摇晃出一地碎光。
谢霖回逃跑时还顺手揉了把原曲的发顶:"明天见啦!"
原曲摇头笑,轻轻关上房门,没有开灯。月光透过藏式窗帘的缝隙,在床上画出一道银线。
她推开阳台的木门,夜风立刻卷着青稞香扑来,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远处雪山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原曲攥紧栏杆,指甲抵着冰凉的金属。
那些画面又来了——火车上诡异的哭声,梦里突然破碎的哥哥,苏州平江路突然切换的瞬间,还有刚才...黑色藏袍的桑决多措血红的眼睛。
"我们认识吗?"她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梦里那个桑决多措看她的眼神,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终于找到失而复得的珍宝。可现实中他们不过萍水相逢。
"叮铃——"
"叮铃——"
一串清脆的声响突然从右侧传来。原曲转头,看见隔壁阳台的桑决多措正举着个铜制风铃。风铃做成雪狮子的形状,铃舌是颗天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借你挂一晚?"他晃了晃风铃,"藏族小孩做噩梦都会挂这个。"
原曲没接。
她盯着桑决多措骨节分明的手——没有锁链的勒痕,没有血迹,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和梦里判若两人。
"做噩梦了?"桑决多措把风铃挂在两个阳台之间的木架上。夜风拂过,铃音清越得像雪山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