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回烦躁地甩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明霄深吸一口气,从锦囊中取出一幅泛黄的画卷。画卷展开,露出一个负剑而立的道装男子——眉目如剑,气质清冷,与谢霖回有七分相似。
"燕惊弦,字清徵。"明霄轻抚画卷,"玄音山停云观三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弟子。"他指尖点在画中人腰间的青铜铃上,"二十岁独创'天雷引',二十五岁镇压长月血河之乱,三十岁..."
窗外忽然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明霄的声音低了下来:"三十岁那年,你为救苍生,自愿兵解。"
谢霖回盯着画中人的眼睛,莫名心悸。那双眼太过熟悉,仿佛透过三百年的时光,与他对视。
"那傅秋筝..."
"地藏菩萨座下佛使。"明霄收起画卷,神色复杂,"师兄,你当真不觉得奇怪吗?曾经你与他最为势不两立,为何你转世后,偏偏又遇见了他?"
暴雨倾盆而下,玻璃门上雨水蜿蜒,像极了谁在哭泣。
明霄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枚古朴的青铜铃铛,塞进谢霖回手里:"收好。"
铜铃入手冰凉,谢霖回却觉得掌心发烫。铃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轻轻一晃,竟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是...?"
"溯魂铃。"明霄压低声音,"你当年亲手交给我的。"他警惕地看了眼门口,"傅秋筝不知道我还留着这个。"
谢霖回心跳突然加速:"什么意思?"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明霄凝重的脸色。他将谢霖回的手连同铜铃一起按在桌上:"等你想知道真相时,摇响它。但记住——"
铜铃突然在谢霖回掌心颤动起来,铃身上的云纹泛起微光。
"一旦摇响,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谢霖回沉默地摩挲着铜铃上的云纹,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傅秋筝临走时冰冷的眼神。
"师兄,"明霄突然放软了语气,那张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懊悔,"当年我年纪小,修为浅薄,帮不上你什么忙。"他掏出一张泛黄的名片,上面用朱砂写着"玄月山停云观"几个字,"但现在不一样了。"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明霄眼中闪烁的坚定:"若傅秋筝再有异动,我必倾尽全力助你。"
他将名片推到谢霖回面前:"想知道更多前尘往事,就去玄月山。告诉山门的扫地僧——"明霄突然压低声音,仿佛怕被谁听见,"就说'清徵回来了'。"
谢霖回刚想追问,明霄已经站起身。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道士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惊:"摇铃前,先想清楚。"
话音刚落,明霄的身影就像水墨画般在雨中渐渐淡去,只余桌上那张名片和一枚铜钱压在咖啡渍上。
"操。"谢霖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他妈什么玄幻救世主剧本..." 他抓起铜铃塞进口袋,冲进雨幕时才发现自己连伞都没带。
店门口的小摊前,卖伞的大妈正在收摊:"最后一把了,小伙子。"
谢霖回掏出湿漉漉的钞票,接过那把印着奶茶广告的折叠伞,转身往学校方向走去。
周既初的寝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激烈的游戏音效。
"老周!"谢霖回把滴水的伞往门口一扔,"开黑!"
周既初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眼镜片上反射着游戏光效:"哟,谢老板终于想起作业deadline了?"
上铺的褚荆隋一个翻身跳下来,结实的肌肉把T恤撑得紧绷绷的:"你脸色跟见了鬼似的。"
"淋雨淋的。"谢霖回抓起周既初桌上的可乐灌了一大口,"赶紧的,上号。"
游戏界面亮起,熟悉的枪械音效让谢霖回稍微放松了些。他操纵角色一个漂亮的甩狙,爆了对面玩家的头。
"牛逼啊!"褚荆隋捶了他一拳,"今天吃错药了?"
周既初推了推眼镜:"根据《心理学前沿》最新研究,突然的游戏水平提升往往是..."
"闭嘴打游戏。"谢霖回打断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啪响。
第三局刚开始,裤兜里的铜铃突然发烫。谢霖回手一抖,角色直接撞墙上死了。
"卧槽你演我?"褚荆隋哀嚎。
谢霖回摸出铜铃——它正在他掌心微微震动,铃身上的云纹泛着微弱的青光。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铃铛内部刻着的小字:
【血月现,魂归位】
"老周,"谢霖回突然开口,"你信前世今生吗?"
周既初的眼镜滑到鼻尖:"从量子力学角度来说..."
"叮——"
铜铃突然自己响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寝室的灯光都暗了一瞬。褚荆隋的游戏角色突然卡在原地不动了。
"靠!网断了?"
谢霖回死死盯着铜铃。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铃铛里飘出一缕青烟,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道士剪影——那背影,竟和明霄画的燕惊弦一模一样。
"喂!发什么呆?"褚荆隋在他眼前挥手,"继续啊!"
谢霖回猛地站起身:"你们玩,我回去睡了。"
走廊的声控灯坏了,他摸着黑往前走。铜铃在口袋里越来越烫,走到拐角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紧不慢,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他的影子末端。
谢霖回的手心沁出冷汗。他加快脚步,那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他停下,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傅秋筝?"他试探着回头。
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亮着。
?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他本能地偏头——
"铮!"
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擦着他的脸颊刺入墙壁,剑身嗡鸣震颤,几缕被削断的发丝缓缓飘落。
"傅秋筝?!"谢霖回后背紧贴墙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傅秋筝一袭白衣胜雪,手中长剑泛着泠泠寒光。他眉目如霜,眼中再无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刺骨的杀意。
"你——"
第二剑已至!
谢霖回狼狈地翻滚避开,剑锋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他踉跄着爬起来,心脏狂跳:"你疯了吗?!"
"拔剑。"他声音冷硬。
谢霖回后背紧贴墙壁:"我哪来的剑?!"
话音未落,傅秋筝的剑锋已至。这一剑直取咽喉,谢霖回狼狈地滚地躲开,肩膀撞在消防栓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疯了?!"
傅秋筝不答,剑势如虹。剑尖划过谢霖回的衣领,钉入他身后的墙壁。冰冷的金属贴上脖颈,谢霖回能清晰看见剑身上流转的梵文——和那晚在火锅店见到的一模一样。
"停手!"谢霖回怒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剑尖突然顿住。
傅秋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冷峻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他缓缓收剑,剑身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试探。"他声音干涩,"只是想确认...你还是不是谢霖回。"
谢霖回喘着粗气爬起来,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就他妈这样试探?!"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傅秋筝的指尖轻轻拂过墙上被剑刺出的裂痕,裂缝立刻复原如初。
"明霄给你看了画像。"他突然说,"燕惊弦,三十岁就能引动九天神雷。"手指一顿,"你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死的吗?"
谢霖回心头一跳。铜铃在口袋里突然发烫。
傅秋筝逼近一步,身上檀香混着铁锈味:"他握着我的佛骨剑,自己捅穿了丹田。"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傅秋筝苍白的脸色。谢霖回突然发现,他的右手腕上有一道陈年伤疤,形状像被什么利器贯穿而过。
"所以刚才..."谢霖回嗓子发紧,"是在试探我会不会剑法?"
傅秋筝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生疼:"记住,别摇那铜铃。"他的呼吸喷在谢霖回耳畔,"至少...在血月之夜前别摇。"
说完转身就走,白袍在走廊尽头一闪而逝。谢霖回愣在原地,直到口袋里的铜铃"叮"地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