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问那么详细,也可以顺从你帮你调查,最起码你要让我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你罗弋这个人有没有直接关系?”
“没有关系。”
“好。我找人查,但是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前因后果。”
罗赋生抬腿要走,我却刚才犹豫半晌后在此刻蓦地坚定了决心,在他背后出声:“你还记得我在知行的班主任孙旭吗?”
“我怀疑他任教那几年勾结知行校方高层,利用职权便利对每一届学生都进行过性侵行为。”
午后四点的光线没有中午那样强烈,却也柔和不屈的透过阳台的玻璃浮现在客厅,罗赋生刚好站在那束柔光里,暖黄色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瘦削单薄,他在这样暖融融的光线里僵硬的、一寸寸的转过身子,他的动作缓慢,我似乎能听到他脖颈转动时骨血流动的声响。
他看着我的表情诡异极了,似乎我说出口的是比他的表情更诡异的话。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光线刺进他的瞳孔,使得他的瞳孔渡了一圈金色的光晕,他半眯起眼睛,眉心微拧的看着我。
“你知道知行毕业的学生里是全省自杀率最高的吗?”我从阳台走向他,进一步求证。既然说了,我就不想有任何的隐瞒。
“这些人里,很多人要么高中毕业要么刚考上大学就自杀了,他们中间十有八九都是毕业于知行,我想知道最近的一次……”
“闭嘴!”
罗赋生恶声掐断了我的话:“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警察了,你是不是觉着自己还挺聪明?这些人命官司是你一个学生应该操心的事情吗?”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不是说和你没有关系吗?”
“有关系。”我说:“因为十年前有名受害人,现在就住在我们家里。”
“哐嚓——”
我和罗赋生同时回头,发现何书韫正蹲在地上收拾摔碎的玻璃渣。我和罗赋生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不再言语,不知道何书韫听到了多少。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把何书韫拉了起来,然后从厨房取出扫把,呼啦啦的把玻璃碎片归置在一起然后用备用泡沫和胶带缠上,用塑料袋子包好。
“刚才手滑了一下。”
我默着声,收拾好后洗手。
“对不起啊,打碎了……”
我倏地把水龙头关上,双臂撑在洗漱台上,何书韫的道歉被我打断,她有点无措的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窥察我的表情。
“和你没关系。”我努力挤出个笑意,何书韫手脚更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我心烦意乱的扯过一张纸巾,穿过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罗赋生在我收拾垃圾时就已经离开家了。
“你是不是见到孙旭了?”
任何人都可以在我面前提起这两个字,可从何书韫嘴巴里说出来,总是变了味。
“你都听到了?”
何书韫轻轻点了点头,“有什么不能听的,都这么多年了。”
这话说的轻松,我抬眼瞧她,想去追寻是不是真的揶揄,可是对上她故作安慰的脸,我就又开始心浮气躁。这孩子嘴里没一句实话,糟心透了,我下意识的去摸烟盒。
烟盒里倒磕出来一根细长的烟身,递给嘴边咬住,又去找茶几上的打火机。
何书韫轻轻走上前,坐在我对面的小沙发上,俯下身子,眸光清亮:“阿弋,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打火机打了两三声都哑火,我不得不去阳台拿刚才的那支,回来的时候看着何书韫还等着我的回话更加糟心:“什么地步,哪种地步?”
我不懂何书韫为什么总是想要把我推开她的生活,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一套生分疏离的说辞,这么多年似乎都暖不活她的心。
“你没必要让自己卷入麻烦,你就老老实实上你的学画你的画不好吗?你就听你小舅舅的不好吗?”
这些年我和何书韫相处的模式大部分时间都是一静一动,只要我上火她就会偃旗息鼓的装死装乖,看起来和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福福没有什么分别。
我们之间时常拌嘴,可很少真的动气吵架,像今天互呲儿的场面我一只手都数得清楚。可是我没有何书韫的好耐性,即使她对我的诸多忍让在我这里却不生效,我心中燎燎的火源被这一句话激怒了。
“没有必要?”我盯着她的脸:“何书韫,你有没有良心?你有过哪怕一次是能和我一致对外的吗?你为什么总想着把我往后扯?”
我想要还她一个公平,想要给她一个明朗未来。事在人为的事难做且多有险阻,我没什么可怕的,我有人脉和资源都可以为你效力,为什么你总是在我身后说,算了吧。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中国人穷极一生都在说的、不耐其烦的话。
我是为了谁?